煌安城内,高悬的幽灯下,一间亮着烛火的房中。
穆观山将两把弯刀收回腰间。
地上躺着一具诡异的元凶尸体,他的妻子瘫坐在旁边,已经被看到的一幕吓得失声,几乎就要晕倒。
“不用怕,从现在开始你便是不知者,有人会将你带回鸮鹰府并向你解释一切。”
话音落下,身穿白衣的卫理士来到房中。
一人专门负责妻子,对她好生安慰,又给她闻了些什么,很快她便睡了过去。
其他人动作麻利,将魂元取出装入布袋,剩余的元凶尸体与痕迹转眼间就打扫完毕。
甚至连房中的摆设都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穆观山离开了那间房子,行走在月光之下。
这不是他第一次负责指挥讨伐元凶了。
很多高府番的大人因为‘永月之地’的动乱而暂时离开了煌安城。
即便他的府番只有二九,但在驻守城中的缉凶卫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而且他不但身手了得,还性格沉稳,做起事来井井有条,很适合指挥的职务。
之前几次他负责指挥的讨伐中都未出现有人阵亡的情况。
这一点让他很自豪,甚至觉得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加入到‘鸮鹰九历’的行列。
可今夜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挑战。
穆观山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望向远方。
一盏暗红色的幽灯悬在半空。
穆观山很清楚那盏幽灯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只有当缉凶卫出现阵亡时才会升起。
同时也能证明,在那之下存在着一只可怕的元凶。
“妈的!”
骂声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他加快脚步,奔向了那盏如鲜血般浸染了夜空的幽灯。
……
院子里。
勿忘仟先是看了眼出现在院中的弟弟,然后又看向他们之前所在的屋子。
那间屋子里也点燃了烛光。
因为坐在窗下的几人都跑了出来,透过窗户什么都看不到。
这弟弟是跟着我们一起跑出来的吗?
勿忘仟不太确定。
但一旁的阿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从一开始就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兄弟二人,他们两个做的事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们两兄弟只是玩了一个简单的把戏。
来到对面屋子的哥哥先是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吹熄烛火。
他再利用烛火熄灭时的黑暗提前跑进院子,等俺们都来到院中之后,再从身后出现,假扮成弟弟的模样。
这样做的话,看起来消失的是哥哥,其实隐藏了自己的却是弟弟。
而真正的弟弟现在还神不知鬼不觉的留在最初的那间屋子里。
可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呢?
他们的目标是屋里的父亲吗?
弟弟杀掉父亲,消失的哥哥却会成为凶手?
是这样吗?
即便暴露了元凶的身份,也可以嫁祸给哥哥。
日后他们两人还可以共同使用弟弟的身份继续作恶下去!
是一人亦是两人者?!
原来如此,俺早就看出这兄弟二人皆是元凶了!
阿福没想到自己居然把所有的一切都捋清了。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那屋子里的父亲随时都有可能被杀,他不能放任不管。
“俺们快回去!”“我们快进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阿福和德宝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阿福指着右边的屋子,德宝却指向了左边的屋子。
两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但德宝似乎胸有成竹。
虽然很害怕,但还是想要到屋子里面去确认一下。
因为他现在有了新的答案。
元凶并不是那个当爹的。
在这家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人满足元凶的那条线索。
是一人亦是两人者。
她既是母亲又是妻子,他记得他娘也经常会这样说自己。
所以元凶一定就是因为生病而躺在屋中的那位母亲。
他最初看到的那个狰狞的影子就是已经化为元凶的母亲。
她杀死了那个当爹的,又用元凶的能力将自己的骨头分离出来,并将尸体穿在身上,制造了什么都没发生的假象。
最后又控制着尸体回到他们刚才所在的屋中,以此来混淆视听。
而哥哥就是因为没有发觉危险,独自来到这屋子里,才最终被留在屋中的母亲肉身吞进了腹中。
事情一定是这样,虽然有些离谱。
但德宝自己对此十分肯定。
而且只要进到屋子里就一定能看到血迹。
这样就可以确定他的猜测了。
两人都有着自己的坚持,可勿忘仟始终都在注视着弟弟的眼神。
因为那眼神里隐藏的情绪,他之前在哥哥的眼中也见过。
他示意阿福和德宝别再争执,然后走到弟弟面前。
“你哥哥他不见了,我们该去那里找他呢?”
这问题很刁钻,弟弟愣了一下。
“我哥他怎么会不见了呢?”
弟弟回答的也很巧妙。
“他好像在逃避着什么,你有听他说过吗?”
弟弟摇头:“没有,我哥他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
“你们两兄弟的关系好嘛?”
“很好的,我哥他一直都默默的保护着我,而当他悲伤难过的时候我也会去鼓励他。”
“那还真是挺好的,亲的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我们……是孪生兄弟嘛。”
“哦。”
勿忘仟回头看向德宝和阿福,他知道他们两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答案。
可真正的答案真的如他们所想吗?
真正的答案应该被知道吗?
他再次回到弟弟的面前:“我们一起去找你哥吧。”
说着,将弟弟引向了左边的屋子。
德宝很激动,连忙跟在了勿忘仟的身后。
但阿福却对这个结果感到不解。
“可是,那边……”他不知道该怎么在不提及元凶的情况下,提醒他们。
可再不回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那可是一条生命啊!
勿忘仟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小声对他说了句:“放心吧,他爹不会死的。”
说完,向左边的屋子走去。
屋门打开,几人陆续走入其中。
这里的摆设和对面几乎一样,窗边放着一张带着三把椅子的桌子。
不同的是,其中一把椅子已经损坏,被横在放在地上。
还有一处不同的地方是,靠里面的大炕被换成了一张小床。
床上的人睡得很死,几人来到屋中都没能将她吵醒。
勿忘仟看着同样放在屋子中间的烛台若有所思。
他凑到阿福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这世上会有不杀人的元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