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鸽深以为意,又因自己成功瞒天过海松了口气,连忙尽心尽力伺候起邱氏乳母,自是不提。
如此又过几日,青鹄传信来,只说圣人顾念裴老太太年事已高,暂且请了太医为裴老太太诊治,如今身子已有好转,且仰赖如今裴老太太急需静养之故,裴家众人暂且被挪出天牢,另做关押,至于关在何处,沈照一时间找不到,自然也难以告知裴霈。
得知祖母身子骨好转,这几日都难以成眠的裴霈不觉松了口气。
那日厨房闹出来的事情,到底没在淮南王府中闹出什么大风波来,如此又安逸一阵,转眼就到上巳节,按风俗,各家都要办曲水宴,原本打定主意想私下宴请蔺江月的邱氏,不知为何,改了念头,打算将那宴会并入曲水宴中。
此时正是暮春,因曲水宴的缘故,府中开始制新衣。
半夏与漱玉一道去领布料,回来时两人的表情却都不大好看。
“世子妃那边又为难了?”
裴霈正在调香,见状难免过问,半夏摇头,将手中布料递过去,裴霈看了眼。
“苎麻料子,想必不是世子妃?”
邱氏再怎么想对付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苎麻布料并不名贵,到时候自己真穿出去赴宴,丢脸的只会是邱氏,而不会是别人。
“不是世子妃,是那些捧高踩低的婆子,看这阵子世子不如何来咱们院子里,便想讨好世子妃,巴巴的来下咱们的面。”
半夏显然气得不轻,但如今经逢大变,她也沉稳许多:“倒也没跟她们斗嘴,横竖咱们也不缺这一件衣裳,姑娘前些日子做的衣裳也还有未曾穿过的。”
“这身衣裳拆了,留着到时候做些假花。”些许风波,裴霈没放在心上,当即就要让半夏处置。
“姨娘,世子妃请您过去说话。”正在半夏等人打算处置了这些东西的时候,邱氏身边的栽露打起帘子走进内室,她扫了眼那身颜色粗俗的苎麻衣裙,笑道,“世子妃正是为着这身衣裳来的,那些小人以下犯上,世子妃正要收拾了呢。”
裴霈未解其意,起身让半夏收拾好东西,跟着栽露一道前往正房。
这些时候,因季候变化的厉害,她身上委实不痛快,自然蔺江陵不留宿,也因如此,她跟邱氏之间很是平和了一阵子。
故而见到邱氏的时候,裴霈对邱氏脸上的笑容也毫不意外,她柔柔俯身行礼:“给世子妃娘娘请安,不知娘娘招妾来,可有什么示下?”
“你拿衣裳的事情我已晓得了,那些管事的女人们到底粗俗,浑然不通尊卑,竟敢如此为难你,她们各自打了几个板子,算是我向你道歉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你想如何处置她们?”邱氏招手,示意裴霈坐下。
紧接着,栽露便带着几个武婢,将几个被打得冷汗涔涔的女人拖了上来,血腥气浓郁,裴霈忍不住皱眉,用手帕微微盖住鼻尖:“她们若是知错,便就此放了吧。”
自己日后还想着接替邱氏暂且掌管淮南王府,自然不要随便得罪这些管事,好在邱氏也没如何让裴霈当真插手,见她如此说,便挥挥手,示意将人带下去。
“这身衣裳是不能用的,如今圣上推崇节俭,王府中自然也没多余的布料再新作衣服,我箱笼里还有几件未曾穿过的衣裳,送给你,到时候你穿着,好是不好?”她一把握住裴霈的手,手心湿滑黏腻,让裴霈忍不住皱眉。
但如今邱氏名义上到底是她的主母,裴霈强忍着不适,婉婉笑道:“您的衣裳自然是好的,只怕我受不起,还是……”
她正想拒绝邱氏,邱氏却以退为进:“若是你不收,可见是与我生了龃龉,那我可得好好去向王妃请罪了。”
……还真是难缠。
裴霈本就防备邱氏,偏如今邱氏这样迫不及待般就要送东西给她,更是警惕。
只是推辞不过,只好勉强应下。
待到收了衣裳,裴霈一刻钟也不愿多留,带着人当即离开。
“姑娘,到时候您真要穿这身衣裳去?”
半夏与漱玉拿着从邱氏那里拿来的衣裳,各自皱眉。
这身衣裳料子是好的,也未曾有浆洗过的痕迹。
只是她们跟正房不对付得很,如今衣裳送来,实在是不能放心。
“不穿岂不是平白递出去罪名。”
裴霈支着脑袋看着那身衣裳:“先收起来,紧紧盯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做打算就是。”
几人也只能暂且如此。
……
半个时辰前,正房。
“这身衣服当真能到那时再松散?”
邱氏看着被自己亲自裁剪开衣袖等要紧处丝线的衣裙,颇为怀疑。
“娘娘只管放心就是,那小贱蹄子拿了这东西,必然不敢直接上身,又不能浆洗,必然会好生收起,到宴会时再穿用,到那时,娘娘只需略有手段,便能让那狐媚子再难立足!”
邱氏吐出口气:这些日子,自家的夫君,虽然时常留宿在自己的正房,但也只是因为那裴家贱婢身子不爽的缘故。
哼,自己早就问过府医,世子几乎日日都会过问那贱婢的脉案,若非惦记,怎能做出这样的事?只怕到时候裴家贱婢身子略好,便荣宠更甚。
邱氏眼底发冷:“你去跟那几个女人交代清楚,今日也只是做做样子,若是裴家贱婢做了什么事情,她们也要弄明白应当记恨谁!”
栽露点头,当即去交金鸽跑腿。
金鸽经过厨房那件事,如今正是惊弓之鸟,骤然被叫去办事,不免有些畏缩,只是不敢反对主母,忙不迭捧着银子,一溜烟直往前院而去。
却在半路撞见刘大姐。
两人本就有旧仇在身,刘大姐又因厨房那件事,对金鸽尤其厌烦,见她心神不宁,连自己都未曾发现,更是心里揣测,当即就轻手轻脚跟着金鸽。
以至于她毫不费力地便将金鸽所作所为收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