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一行人马车抵达霍府门前时，原本翘首以盼的霍家大房几个郎君都在看见沈照的瞬间犹如霜打茄子。
而在听说沈照不日就与他们成为同窗后，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若是这位世子爷看上两个姊妹，未来自己必定平步青云。
忧的是自家还有个顶漂亮小表妹，虽然年纪还小，可是读书一时往都要几年时间，到时候算算日子。
正是有女初长成的年纪。
他们尚且没尝到味道，就要拱手让人么？
裴霈一看霍家几个郎君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并不反感罢了。
陪着霍老太太送走沈照后，裴霈没有立马回自己的小屋子，而是极有眼力见的等着霍老太太发话。
她原本在爹娘膝下也是有请夫子读书的，来了霍家反倒耽搁学业。
霍老夫人坐在裴霈面前，目光略有遗憾地审视着自己这个外孙女。
人是漂亮，就是木讷，在定光寺上本就有大好机会拉拢，偏偏不开窍。
不过如今还好，两个世子爷好歹拢住一位，而且那位沈世子的爹娘都远离京都，婚嫁大事还不是凭那位世子爷喜欢？
再过几年自己这外孙女彻底长成，又跟那位世子爷有同窗情分，真算起来还有点青梅竹马的名义在。
到时候略施小计，想必水到渠成。
霍老太太很是满意自己的构思，对裴霈说话的语气便柔软可亲：“你来京都也有些时日，虽然有丧在身，但到底不能荒废学问，免得教人笑话你爹娘。”
“过几日沈世子来府中上学，你便跟你两个姊姊一道去，也算有个伴。”
裴霈拧着手帕，有些为难跟担忧：“可是我年纪小……若是跟不上学业该怎么办？”
绛云翠湖在旁边听着，双双觉得朽木不可雕。
学业跟不上算什么，就算被笑话又如何？正好趁着被笑话的时候做一藤柔弱菟丝花，来博取沈世子同情。
不惦记前程，惦记那些书卷做什么！是能吃还是能穿？
霍老太太心中亦然如此，只是不好说的明显：“不碍事的，沈世子那日在宴会上不是还帮过你？想必你学业跟不上，沈世子也会施以援手。”
裴霈心想那是因为沈照要在淮南王妃面前出头，又不是因为他沈照当真是个古道热肠的笨蛋蠢货。
平白无故的，谁会对别人好？
她面上还是作出似懂非懂的懵懂模样，乖乖应了句好。
等待的时光对某些人来讲过的很快，对某些人来讲则是翘首以盼，度日如年。
前者是对沈照没什么期盼的裴霈，后者是心心念念惦记着沈照的霍家姊妹。
等到正经开始上学那日，裴霈不得不承认。
沈照确实是个古道热肠的榆木脑袋，还是个笨蛋！
无他，当天散学时，沈照很是热心肠的把他自己的笔记递给她，还笑得开怀，说裴姑娘年纪小恐怕跟不上课业，本也不是该来上这等学堂的年纪，看在都是同窗的份上，他愿借出笔记。
坐在书桌前跟那本暗蓝封皮的笔记大眼瞪小眼的裴霈，想起当时霍琼霍璇两个人的目光就觉得吓人。
以她的心性，这会儿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姑娘，您要不看看诗经吧。”
走进来守夜伺候的翠湖难得殷勤，先是给裴霈挑亮烛火，又把今日夫子教的《诗经》摊开递过来。
裴霈扫了眼：哦，是还没讲的《关雎》
她不动声色按下书籍，看向翠湖：“去请璇姐姐跟琼姐姐过来，我有要紧事跟她们说。”
沈照既然要当笨蛋，那正好。
这本笔记就是绝佳的诱饵。
翠湖心有不满，但想到那日两个姑娘的眼神，也忍不住有些害怕，没敢拖延。
“妹妹有什么要紧事？入了夜还来请我们？”
霍琼坐在裴霈对面，目光紧紧盯着那本摊开的笔记，虽在跟裴霈说话，视线却一刻也挪不开。
霍璇倒是矜持许多，只是也时不时的要看一眼。
裴霈笑笑，略带羞涩：“说起来也不好意思，是这本笔记的事，原本我年纪小就有些听不懂课，今日虽然沈世子愿意帮我，借给我这笔记，但我实在看不明白。”
“想着两位姐姐正是学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想着借给姐姐们。”
这话一出，大房两姊妹都坐直身体，不约而同地紧紧盯着裴霈，霍琼哼笑道：“你倒是胆子大，连世子借给你的东西也敢转手？”
裴霈只说自己会承担责任，又有些为难：“这笔记只有一本，两位姐姐该如何分？”
气氛瞬间改变。
原本还算和谐的姊妹两个，竟有些剑拔弩张起来，霍璇矜持而含蓄：“我比琼姐儿愚钝些，今日先生讲课，还是有许多不明白。”
“姐姐上次吃了金耳，难道一点效果都没有？这本笔记我看还是给我吧。”
霍琼不客气，上回金耳的事情她可还记着呢！今天又想她放弃笔记？门都没有！
不等霍璇反应，霍琼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丫鬟就要上手去拿。
裴霈不拦着，甚至乐见其成。
人心不足蛇吞象，或许原本这姐妹两个还算融洽和睦，一本笔记闹不成什么幺蛾子。
可上次金耳的事情之后。
霍璇会觉得自己确实比霍琼更得沈照青眼，而霍琼会觉得霍璇得了便宜还卖乖。
在她的视线里，霍琼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起来。
裴霈目的达到，笑着起身送客。
她不用多想，就已经能预见不久之后两姐妹的冲突。
这天晚上，裴霈睡得很好。
直到第二日。
沈照立在她面前，那只曾经犹如仙人把芙蓉的手微微摊开。
这回不拿着地契要送给她了，而是向她讨要东西。
“裴姑娘，我那本笔记不知现在何处？”
裴霈抬起头看了眼把目光看过来，等着看她如何处理的霍家姐妹。
然后。
她对着沈照扯出一个无辜笑容：“小女资质鲁钝，怕埋没世子的笔记，便转借给琼姐姐几日。”
“向世子赔个不是，只是这些学问，我确实不大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