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怀自从八十四岁办过生日酒后,社保卡上有了四五万的积蓄,心中就不慌了。俗语说得好,钱是人的胆。有了钱,说话就有了底气,在人前就直得起腰杆,人越活就感觉越年轻。
想想在那些没钱用的年月里,别人家办酒都无钱出人情,人户都不敢去走。那些不理解自己的,还给取过绰号“狗夹棒″,人们哪里知道他没钱用的难处啊。
一年前女儿给他几万,外孙女刘玉洁又铪他几万,现在有了钱,也要把那些年失去的争回来。
这一年多里,凡是队里办酒他都去,而且人情出得不比别人小。邻里乡亲都对他另眼相看,说陈大爷变了,不是那些年的吝啬鬼了。
别人是财不露白,发了财有了钱还装穷叫苦,心想哪个再送池三二十万该多好啊。而陈泽怀有了钱,却深怕别人不知道。成天在人前夸耀,说女儿如何犮财,用不完的钱,一次就往他卡上打了几万。又吹外孙女刘玉洁有出息,是个名牌大学生,外孙女婿住的都是别野洋房,气派得很,那次他过生,外孙女又给他几万。他妻子也逗他开心说:
“傻老头,那叫别墅不叫别野,你搞错了没有?
“管它别野还是别墅,反正豪华得很,我外孙女就是发财,有用不完的钱。″陈泽怀还在吹。
这时邻居王大爷路过,在陈家小院前喊道:
“陈老兄,整天呆在家里做啥,不出去逛逛?走,我们去看修高铁如何?″
“要得,你等到,我进去穿件衣服。说着向卧室走去,说着伸手去取衣服,不觉眼前一黑,一跤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妻妻子在外面见老头尽都不出来,不知为何。进屋一看,见陈泽怀躺在衣柜前的地上一动不动。这可怕要子吓坏了,上前轻轻拍打着老头:
“老头,你啷个了,快醒酲,快酲醒,这事啷个办?″她从屋里走出来叫到:
“王大爷,你快来看我家老头倒在地上不动了。″
王大爷几步来到卧室将陈泽怀扶坐在地上,右手紧紧掐着陈泽怀仁中,陈大爷才慢慢苏醒过來,但始终说不出话。
王大爷比陈泽怀小十来岁,身体比陈泽怀硬朗得多。他拿过陈大娘的手机,拨通了120电话。半个小时过去,际译怀被送进了镇卫生院。
接着,王大爷用陈泽怀的手机给刘玉洁打去电话,夏添带着妻子儿子驶车赶到镇卫生院。
世上还是好人多,要不是遇上王大爷帮忙抢救及时,陈泽怀这条老命早就搁在老院那儿了。
住院手续办理完毕,夏添带王大爷进饭馆吃了午饭,开车把王大爷送回家中。陈大娘对王大爷感激不尽,王大爷说:
“乡里乡亲的有个啥子,换作是谁都会这样做的。人嘛,谁没有个头痛脑热三长两短的?陈大娘就不用再感谢啦。″
镇卫生院里,主治医生检查结果,是血压突然升高引起的脑溢血。需要进大医院进行治疗,卫生院根本就医术差,设备不齐全,没有具备救死扶伤,治病救人这些条件。
平时里医治点伤风感冒的小病,这些披着白大挂的医护人员,一个个还做得好幺不到台,态度又傲慢,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一遇到稍微严重的病人,就拿到没办法,措手无策决定转院。
刘玉洁随同镇救护车去了区中心医院。陈泽怀送进了急救室,刘玉洁到住院部办理了一切手续,交了三万元的住院及医疗费。
随后,刘玉洁给妈妈陈雪兰打去电话,把外公住院的事告诉了她。
经过两天的救治,但因大脑血管出血过多,陈泽怀岁数又高,开颅手术风险更大。终因医治无效永远闭上了眼睛。
夏添接到玉洁外公去世的噩耗,驱车赶往区医院和玉洁结清了医院一切费用,将陈泽怀遗体接回了陈家小院。
当邻居乡亲帮忙把陈泽怀的遗体抬下车时,雪兰她妈扑上前去抱头大哭:
“老伴啊,你怎么就丟下我一个人走了呢?你不是说我们有钱了,要带我去县城逛几天的嘛。原来穷,长这么几十年县城都没去过,现在有钱了你却两脚一伸走了,丟下我一个老婆子孤苦怜丁的,叫我怎么过下去"
“别人说钱能买命,你的命用钱怎么又买不回来?在生时为点小事总要你争我吵闹个不休。可那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争几句吵几句气出了,也就烟消雾散,和好如初。"
“现在你走了,你让我有话对谁讲,有气找谁出?你不是对我说要和我白头到老的嘛,人老了,发白了,你却先走了,叫我以后怎么……"
雪兰妈越述越伤心,哭着哭着,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玉洁上前扶住外婆劝道:
“外婆呀,你别哭了,气坏了身子你怎么办? 外公走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若讴出病来让外公怎么走得安心?让外公在地下如何安宁?今后妈妈接你到她家,妈妈扶侍你安度晚年,百年到老。我也可以随时到妈妈家看你,也可以接到我们家去耍。只要你耍得惯,随你耍多久外孙女都尽心尽意扶侍你。"
外孙女一阵劝说,雪兰妈才忍痛收住哭声,在刘玉洁陪同下进入客厅。
通过便捷的手机传播,噩耗很快传遍了四面八方。
陈雪兰接到噩耗哭得泪人儿似的,白天晚上吃不香睡不着。作为女儿她没在父母面前尽到孝心,失去做女儿的责任。连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面都未来得及见到,最后一句遗嘱的话都未昤听到。这使她感到无尽的忏悔,无尽的悲痛。
噩耗传进邓菊兰心里,这位年过耄年之人也禁不住老泪横流。作为亲家,她感到对陈家的帮助、支持太少了。前些年因家庭经济不宽裕也没有接济过陈家,连看都没去看过亲家一眼,想到此,更加感到对不起陈家,对不起亲家。
陈家小院,自从几十年前女儿陈雪兰出嫁时办了几桌酒以后,几十年来没有办过一次酒。平时邻里办酒陈泽怀也很少去过,好些人都认为陈泽怀两口子是个狗夹棒,吝啬鬼。
但是,这次陈泽怀去世,由她女儿陈雪兰一人出钱操办。请来当地出名的丧事一条龙服务,打阴井、抬棺上山安葬全包干。阴阳道士、呐嗽、乐队干包。生产队及邻居来的客人一律不收礼,只管来耍。
陈雪兰安排完一切事务,女婿夏添忙着招呼客人,递烟倒茶。在客人面前表现得文质斌斌,平易近人,客人们都夸他是陈家的好女婿。
雪兰来到灵堂前,毕恭毕敬地上了一炷香,跪在灵杦前哭述道:
陈雪兰跪堂前珠泪滚滚,
叫一声儿的父细听根缘。
解放前儿的父受尽苦难,
没饭吃少衣穿无书来念。
斗大字识不了一挑半担,
没文化帮地主去把牛牵。
无钱人遭折磨苦难相伴,
解放后斗地主才把身翻。
分田地勤耕作生活好转,
经乡亲作介绍与娘相恋。
结婚后与我娘互敬互爱,
生下我雪兰儿父母心欢。
又省吃又俭用来把儿带,
送女儿进学堂攻读诗篇。
读小学上初中受过苦难,
女大后择佳婿婚配夏添。
眼见得到今天生活好转,
过几年好生活安享晚年。
又谁知老天爷他不长眼,
苦命人总是那苦运相连。
都说那好事情时不久远,
父得病抓不脱命归西天。
儿今日来相祭情长话短,
还望爸对女儿多加谅解。
黄泉路慢慢行早登仙界,
超亡魂度来生早返人间。
哀哉,尚尝。
陈雪兰祭拜完毕,泪流满面,连瞌三个响头,差点倒在地。玉洁前来将妈妈扶起进往卧室歇息,母亲陈大娘也前来安慰女儿。母子相聚,又悲恸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