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寿年近古稀,出外打工一般的单位、公司都不肯应聘。只好同临近的熟人一起给一家花木公司打短工,每天车子来车子去,中午自带伙食,一百二十元一天。做些管理花木修枝、锄草、浇水的杂活,工资虽不高,但活路轻松,将就做得下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还基本扯得走。
半年一晃而过。刘玉洁也该上幼儿园了,雪兰与父母商量,决定把玉洁送回刘家,因户口在刘家,也好让她进校上幼儿园。
陈雪兰年近二十七,虽已是为人之妻,为人之母,但毕竟人年轻,稍加打扮,人材本来就好,却胜过那些大龄剩女。
陈泽怀夫妇也猜出女儿几分心意,只是碍于女婿刘柯新逝不久,尸骨未寒,不宜向女儿过早提出。暂时顺其自然,久后再考虑不迟。
邓菊兰深爱着刘柯,也深爱着儿媳雪兰。但都是过来人,凡事不能太自私,也要为对方多着想。儿媳这么年轻,人生的道路还长远得很。也有意让儿媳改嫁他人,死男人嫁男人在当今社会也不笑人,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刘益寿、邓菊兰老俩口一商量,决定将孙女玉洁留下,好歹也算刘柯一房后继有人。雪兰改嫁他人是迟早的事,大家好聚好散,也不失是一桩美中不足的好事。
刘益寿请来王淑芳,把此意告诉了她,让她到陈家代为转达。
刘家夫妇带着孙女玉洁和王淑芳去了东村陈家。
两家亲家相会,不觉眼泪盈眶,难过得都说不出话来。
“外婆,你怎么哭了?″还是玉洁一句问候外婆的话打破僵局。
“外婆没有哭,外婆看到你是高兴,我的小玉洁真乖,真懂事。"
“快过来让外公抱一下,看我们小玉洁长高了没有?″
刘玉洁转过身扑在陈泽怀怀里:
“外公,妈妈呢?我要见妈妈。″玉洁在外公怀里撒着娇问道。
雪兰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女儿娇滴滴的叫声,从厨房几步走出来叫道:
“幺儿,妈妈来啦。″
说完,把玉洁一把拉进怀里,眼泪唰的一下掉了出来。玉洁伸出小手拭着妈妈的泪珠:
“妈妈,我好想你哦,你见了我不高兴吗,怎么还哭了呢?″
见此情景,王淑芳一边招呼着刘益寿、邓菊兰夫妇,一边拉着表叔娘的手说道:
走,我们满都进屋吧。″
王淑芳把刘家夫妇的想法提到了桌面上,随后征求陈家二老和雪兰的意见。
陈泽怀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我家雪兰有缘无分,没有这个福气,都是命运捉弄人。我看还是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吧,就按亲家公的意愿办,下面看雪兰的想法啦。″
陈雪兰接过父亲的话茬说道:
“都是我的命不好,不能与刘柯白头偕老,有缘无分。姻缘不成事实存在,我的心头肉在你们刘家,还望公公婆婆将她抚养成人,我们两家今后还要长期来往的。对玉洁的抚养权虽在公公婆婆,我还是要尽些责任,对玉洁进行资助的。不论走到哪里,我永远也是玉洁她妈妈……"
不幸的悲剧,有这样一个圆满的结局,两家都感到也只有如此了。双方的相互理解、包容和宽让,使原本一件不幸的悲剧有这样一个友善的结果,也算可以落下帷幕,让刘柯长眠地下了。
刘益寿继续保持着打工挣钱,邓菊兰除了早晚接送小孙女上幼儿园外,还要操持家务,下地种庄稼,其中之苦一言难尽。
刘举大学毕业归来,没有像大哥那样幸运。工作也不好找,现在的大学生多得很,伸手就抓一大把。清华、北大又能有几个。也是啊,尽都想当官,尽都想坐办公室玩弄电脑,又让谁来当下力棒呢?
国家要建设,城市要变样,桥梁要建,高铁、高速要联网,没有农民工、没有下力棒行吗?
没隔一年,陈雪兰在王淑芳的撮合下,介绍给了一位叫左仁德的年轻人。左仁德在建筑工地是个关模的钢模工,工资可高了,尽是六七百元一天。因长期露天作业,一年四季奋战在工地上。太阳的曝晒,原本白净的脸蛋变成了黝黑的黄色人。
工作的需要,长期工作安全帽压在头上,发型整得人模鬼样,后来干脆剃个光头,工友们都叫他“左光头″。
他年龄在三十四五,前几年也耍过几个女朋友。有人不嫌他人黑,月薪两万多,可左仁德又看不上对方;人材好一点的姑娘又嫌他钱虽拿得多,可是人却黑不溜球的又不中意。
总之,高不成低不就,阴差阳错几年下来仍是筷子夹骨头,光棍一条。
这次王淑芳一介绍,大概是缘分到了吧,陈雪兰觉得左仁德人虽黑,但黑是黑身板却结实,倒是一个忠厚诚实的人,可以托付终身。
左仁德心想,陈雪兰虽然改嫁,但那是死男人嫁男人,不是那种不务正业的、这山望到那山高的女人。
而且独身一人,没有“拖油瓶"负担,比那些有儿有女离婚组成的“半路夫妻″强多了。两心相悦,你不嫌我人黑,我不嫌你嫁过人,相互各有长处和短处,很快就谈拢了,办了结婚手续住在了一起。
左家父母也非常满意,认为自己的儿子已过了而立之年,想找个青头姑娘做儿媳是没希望啦。再说陈雪兰虽然是二婚,有人会笑左家娶了个“二手货″,让人们说去吧,只要儿子儿媳和得来就是了。
左家双老为儿子选了个黄道吉日,办了二十多桌酒宴,热热闹闹、风风光光把雪兰娶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