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棋?”
“不错,再离远些,打马行路。”
秦逍没再看左道陵的尸身,收起悬针剑影,与胡亥打马前行。
路上。
“姐夫,那官道上躺着两具尸身,还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咱当真就这么弃之不顾?”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
“好歹得埋了吧,再不济也得毁尸灭迹,你教过我的。”
“然后呢,在尸身上留下蛛丝马迹,等着人家循着味儿再来杀你?”
秦逍三言两语,说得胡亥哑口无言。
“小胡子啊,你还是太嫩了些,我走之后你就要独闯江湖了,这要我如何放心的下?”
秦逍摇摇脑袋,一边朝南平京方向疾驰,一边跟胡亥悉心说教。
“你要知道,我现在如履薄冰,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因此我不容许任何差池出现,每一步落子都务必精准!”
“落子?”
胡亥又想到了秦逍刚刚提及的大棋。
“小胡子我问你,柳燮二人是不是都有魂镜?”
“这是自然,凡是有头有脸的修行者,家族或宗门内都会有魂镜的。”
“很好,那柳燮死了,玄天宗通过魂镜会看到什么?”
“会看到他从天上掉下来,摔成稀巴烂......不对,很可能会看到他被左道陵袭杀!”
“不错,有进步,那玄天宗瞧见了这一幕,又会如何?”
“自然是找魏征讨要说法!姐夫,你在那时候就想到了祸水东引?”
“惯用伎俩罢了,坐山观虎斗,额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他们想搞我秦逍,那我就让他们全都鸡犬不宁!”
言基于此,秦逍抿起左侧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靥。
“姐夫,你说玄明洞天咋就这么惨?玄明洞主黄丹尹拢共就四位亲传弟子,惊才绝艳的沈晏池师兄身死,黄洞主还未缓过神来,眼下派到魏家交涉的柳燮也死翘翘了,那还不得扯开膀子跟魏征拼命啊!”
“要的就是这效果,狗咬狗一嘴毛,好不快活!”
二人于马上哈哈大笑,互相对瞟眼神猥琐,搞得官道上其余行者观之颦眉。
“小胡子你再想想,我为何要隔空杀死左道陵?”
“魂镜......还是为了魂镜幻象对不对,姐夫!”
“不错,魏征发现左道陵身死后,调查魂镜只会看到他力竭而亡,此刻若黄丹尹再找上门来,也只会让两家认为柳左二人产生了内讧!”
“姐夫,话虽没错,可你最后确实补了一剑。”
胡亥善意提点秦逍。
秦逍闻言缓缓点头,随即并指上挑,悬针剑影再次浮现于身侧虚空!
极为浓郁的剑炁随奔马驰骋,胡亥总算近距离看清楚了这把剑。
剑身长约六尺,不过剑围极窄,甚至可谓狭长。
远远观之好似鱼肠,纤细如缕,含光射影,雪亮如银。
“好奇特的剑......咋和传闻里中都府那柄剑这么像?”
“见识不错,正是中都府天元城藏剑【悬针】,眼下已经是我的本命道剑!”
“什么?”
胡亥惊得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姐夫,这把剑可消失许久了,你从哪淘来的?”
“不该问的别问。”
“哦。”
秦逍的头脑依旧冷静有度。
“小胡子,你觉得若魏征查看魂镜,认出了悬针,会作何想?”
“这个......自然要迁怒于中都府!”
胡亥言罢微微沉吟,随即又摇了摇脑袋。
“姐夫,就算魏征看出悬针,可左道陵不过是一介军僚,为了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家伙招惹中都府,这买卖不划算,魏征不会做!”
“是吗?”
秦逍闻言哂笑。
“小胡子,那要是再加上魏司南的命,又当如何?”
“啊?”
胡亥闻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后一拍脑袋瓜子,惊讶地迎风长大了嘴巴,再次把嘴唇吹成了四方形状。
“姐夫真有你的!哎呀呀我早咋就没想到!”
胡亥不是傻子,秦逍可谓一点就透。
不管一苇客栈那一战结果若何,只要有一方身死道消,那另一方必然会出现在亡者的魂镜弥留幻象里!
也即是说这一战后,中都府和魏征之间绝对会彻底杠上!
魏征的确不会为了一个左道陵去迁怒中都府。
可若是为了他视作珍馐的司南公子,这理由就绝对充分了!
魏司南只要身死,魏征必会大动干戈!
“反之若李七月身死,其四叔、中都府现任府令李煜必不会善罢甘休。李煜亦会通过魂镜找上魏征,魏司南与李七月修为相仿,想杀死李七月也必然深受重创,魏征向来又那么护犊子,为儿郎出头与李煜杠上也实属应当,再加上消失已久的中都府名剑杀死了左道陵,添油加醋再浇一把火,这出戏无论怎么唱都唱的下去!”
“姐夫,你让我缓缓,我脑子不够用了。”
胡亥在马上大口喘气。
此刻双臂伤口的痛楚,远远不及跟秦逍攀谈一番震悚!
“姐夫,难不成从一苇客栈开始,你就已经谋划到现在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只是未雨绸缪罢了,客栈里那两位身份实在特殊,不利用一下着实可惜。再者说魏征与玄天宗定然会派人来杀我,而我又恰巧得到了悬针剑,一切不过是巧合尔尔,顺水推舟见招拆招罢了。”
秦逍说得轻描淡写,可胡亥却听得面色煞白。
“姐夫......你太可怕了!”
“这才哪跟哪啊。”
“啊,还没完?”
“哪有这么简单,我问你,若那魂镜幻象稀薄,瞧不清楚悬针剑,又可能会出现什么后果?”
“这个......姐夫你让我再喘口气,我脑子好像烧了。”
“我替你说,辨认不出悬针,他们只会觉得我还有高人相助。毕竟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世子。”
秦逍的笑靥更浓郁了些。
“他们很可能会怀疑叶伯伯,也可能会怀疑其他神仙人物,总之眼下玄天宗和魏征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料定他们短期内不会再对我实施追剿,毕竟刚刚也说过了,他们各家的烦心事儿也忒多!”
一语言罢,秦逍松缓缰绳,让老马放松行路。
他扬鞭前指,远方恰好露出一抹曦光。
“也即是说,我秦逍未来的前路将无人阻挠,处处坦途,尽显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