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到楚国。
在鲁地进行激战后,楚军仅仅只是击退了在正面作为主力的李存邺部,但自己也还是损失惨重,楚军也没有占到便宜,也同样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并且现在楚国西边丧失城池五座,若苏道夔再来一次突袭,保不准魏军就能饮马陈郢城。
而楚国境内叛乱则迟迟未能平定。楚军兵力有限,主力全部都在魏楚边境,防止魏军再来一次突袭。而能参与作战的地方守军野战能力又不强,导致迟迟不能达到预期的作战目标,甚至就连楚地的楚人叛乱都未能解决。
而赵甫定下的鲁缟灭国之策也逐渐开始发挥了作用。
上次叶靖宣最后与河东军谈判,其实根本上来说不是楚军没有能力拿下李存邺部,而是楚军的后勤辎重补给难以稳定维持。
到现在,进行平叛的楚军也因为粮草问题不得不在地方进行征粮。有些百姓交出了给来年种地留得种子,没有交粮的则会面临强征。结果征粮又造成了一些百姓地极大不满,纷纷加入叛军。
现在楚国最基本得国策就应当是改桑种田。
不然楚军能击退一次两次魏军进攻。若魏军有四次五次进攻呢?
叶靖宣陈规十条,论述毁田种桑茶之弊端,陈述后他指着朝堂公卿说:“靖宣请诸位好好想想,若魏军打进来,你们的田产资费还能保住吗?西边五城不是没有你们的,你们不是不知道哪里在做什么。所有私田都被抄没,分给农人种粮,凡是不交地的都被抄家。你们也想落得如此下场吗?”
朝堂上的大臣都沉默不语。谁都知道陈郢的大臣和地方门阀蛇鼠一窝。一个大臣说:“可改桑为粮,要清理桑苗,清理杂物,改桑肥为稻肥,等等等,估计,估计时间很长,若是魏军趁机来进攻……”
叶靖宣说:“不劳诸位大人费心,魏军南下有我抵挡,现在李存邺刚刚进行夺权,魏国内部极不稳定,你们不用担心。”
最后坐在帷幕后的李太后说:“好了,就按叶将军说的来做吧。”
散朝后,李元找到叶靖宣问道:“叶将军,是如何牵制魏军南下来为进行改桑为田创造机会呢?”
叶靖宣瞥了一眼李元,而后笑笑说:“李丞相不是该去安排改桑为田吗?怎么又来关心我这行伍之人打仗了?”
李元讪讪一笑:“我是想说,将军切不可再轻启战端了,咱们的国库撑不住消耗的。”
叶靖宣扭头直视李元。“呵呵,丞相说的有道理,本将军自然不会犯如此低级错误。即便是到了那一天,丞相也一定会带动其他大人和地方大族毁家纾难的,不是吗?”
“啊,呵呵,哈哈哈,自然,自然……”
“丞相不必多挂念啊,山人自有妙计……”
……
叶靖宣从鲁地撤回后再次去民罗山找屈子忆。
屈子忆正在草庐写文章,见叶靖宣来了把手上的活停下,而后给叶靖宣泡茶。
“知道你爱喝酒,但蔽处只有茶。”
叶靖宣喝下一杯茶水。“好茶,好茶。”
“你来不会是为了喝我这不上档次的茶吧?我听说魏军大举南下,你虽然击退并包围了李存邺及其手下魏军主力,但最后还是谈判退兵了?”
“唉,不退如何呢?现在我就是在苦苦支持罢了。我要是不撤,颜太常和苏道夔所部魏军没准就打过九庐江威逼陈郢了。明明看似打赢的仗,最后却要用我们的土地换安稳。我现在能击退魏军一次进攻,两次进攻,但以后呢?”
“所以,你找我来是要我出主意?”
“看看你有什么想法。你屈子忆总还是楚人,不会因为被放逐就眼睁睁看着楚国被吞并。”
屈子忆展开了刚刚写的东西。
是一首诗。
“二子共驾,孰为马夫?不为马夫,二子共避。避而争之,二子俱伤。”
叶靖宣有些明白屈子忆的意思了。
“你是说……”
“魏人挑动吴越梁三地叛乱给我们制造麻烦,我们未尝不可给他们制造麻烦。之前魏王封李存嗣为燕国公,地位在李存邺之上,还把姐姐许配给李存嗣。现在李存嗣算是魏国驸马,也算是宗室之人。所以,魏王和宗阚路朝宣一定也是想挑拨两人关系。现在正好可以为我们所用。”
“你怎么有把握离间他们兄弟?”
“就算李存嗣无心于此李存嗣的手下也不会没有想法。李存嗣手下之前都是宇文及都的手下。不过是李存嗣在军中有些威望加上宇文及都已经归附,他们才会跟着归附。至于他们服不服李存邺?呵,显而易见。而且河东蓟北两军也看不对眼。所以即使李存嗣不配合我们,也会被他的手下裹挟到一起。况且,宇文及都,不是不可以为我所用……”
……
魏国境内,几乎所有中台司暗桩都被唤醒。形形色色的人开始往北地聚集。
宇文及都府上,一个中台司暗桩给宇文及都一个腰牌。“大人拿着这个腰牌,自可以调遣所有中台司,并且,去楚国路上保证畅通无阻。”
宇文及都说:“我去楚国有什么好处?我在这里每天吃喝不愁,到了楚国……”
“到了楚国,封地,拜将。而且您要好好掂量掂量,李存邺,能不能容下你。”
燕国公府。李存嗣杀了来见他的中台司暗桩,而后叫下人把尸体拖走。“呵,想挑拨我们兄弟?”
公主从后面走出。“若我也是叛逆,你该怎么办?”
李存嗣瞳孔一震,没有答话。
三日后,公主被查出和许秧勾结。真正的原因是赵甫和李存邺的一次夜谈。“你得早日婚配,有个继承人。还得小心,李存嗣的妻子,也是许姓血脉啊……”
赵元淳按李存邺的吩咐给公主安上了罪名。
而后李存邺下令将公主软禁在燕国公府,不得见人。
李存嗣眼睁睁看着赵元淳带着二十八宿和内庭司闯入了自己的府邸,将公主驱赶到偏房,而后锁上了房门。
他没有做声。
他似乎可以说服自己,这是兄弟为了天下而不得不走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