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巴郡地牢。
山雄、金圣拓二人被关在一个牢房中，金圣拓心中本来还有着一线希望。哪怕自己身陷囹圄，可他还指望山雄能够照顾好自己一家老小。
可如今，连他最后的救星都被抓进来了，金圣拓心态彻底崩溃。
“你师父呢？让你师父救救我们吧！他位高权重，只要他开口一句话，咱们绝对能被放出去！”
金圣拓披头散发，已无往日的尊贵模样。
山雄面如死灰，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绝望气息。听到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部下对自己大呼小叫，他也没有半点不满。
都陷入到这种绝境中了，不满又能有什么用呢？
“李相是当朝第一人，赵让在他面前什么都不是！只要李相替咱们两个申冤，你还能当你的郡守，我还能当我的郡丞！”
金圣拓心中依旧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山雄似乎是有些乏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圣拓双目赤红，现在的他就像是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山雄摇头表示拒绝，对他而言是致命伤害。
“你莫非只想着把自己捞出去？山雄，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会一点良心都没有吧？”
金圣拓越说越是愤怒。
“不是，我师父不会替我们俩求情的。”
“为什么！咱们的事情要是捅到咸阳城去，不只是我们两个要掉脑袋，那么多收了钱的贵人们，他们怎么办？还有李相，你可是他的得意门生，他拿了你的孝敬钱，想撇清关系也没这么容易！”
金圣拓还不明白事情原委，满心期待李斯能够出面拯救自己。
“你错了，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不让你给我师父送孝敬钱，就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
“什么？”
金圣拓懵了。
“师父大力推行依法治国，对待身边人，他更是严苛到了极致。像师父那种刚正不阿的人，你觉得他可能会说我送过去的金银财宝吗？”
山雄此刻竟露出了几分笑容，有些苦涩，又有些凄凉。
“那……”
“那些收了咱们钱的达官贵人们，本就不是什么正直人物。咱们之所以能把这套手段玩十几年，一方面是咱们用钱打点好了关系，一方面是仗着我师父的余威。如今东窗事发，师父若是听到巴郡发生的事情，估计也会感到惊讶吧……”
山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他本以为自己能用瞒天过海的手段玩一辈子，可现在还是被赵让给揭穿了。
“原来李相一直不知道咱们这么做！”
金圣拓眼睛瞬间红了，他当即指着山雄破口大骂道：“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说出了事有你师父出面，我们根本不可能会被人弹劾！现在你我都进了大牢，你却跟我说李相不知道此事！山雄，你害人不浅啊！”
得知李相不可能出面拯救自己之后，金圣拓几乎快要陷入疯狂。
“李相当然不会与你等鼠辈同流合污，他的某些手段虽然算不上光彩，可也不是你们二人能够比拟的。”
突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借着微弱的灯火，山雄看清楚了来者正是赵让与盖聂。
“哼！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师父！”
山雄不在意赵让戳着自己脊梁骨骂，可他也听不得对方评价自己师父的是非。
一个小小的两郡节度使，有什么权利去评价当朝第一人？
他配吗？
“哈哈。”
赵让摇头一笑，并未将山雄的话放在心上。
“你师父全面推行法家治国不能说不好，但绝对称不上好。法家治国的确能在短时间内将一个混乱国度治理的井井有条，可从长远角度来看，这条路是走不远的。”
赵让博古通今，他的眼界在当世无人能比拟。
“赵让，别以为你把我押入大牢，你就赢了。你往上爬一辈子，充其量是我师父的替代品而已，你以为你是谁？”
山雄表情愤怒，赵让对李斯的点评在山雄听来格外刺耳！
“你师父的替代品？”
赵让眼中满满的都是不屑。
“我跟你师父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他追求的是权力，而我追求的是天下太平、苍生幸福，你居然说我是你师父的替代品，当真是可笑至极！”
“说大话谁不会？虚伪！”
山雄知道自己死路难逃，如今对赵让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本官来地牢不是与你二人斗嘴的，你们二人在巴郡为祸十余年。本官来这里只是通知你们二人一声，明日午时，你们二人就能共赴黄泉了。”
赵让说出审判，山雄表情绷紧，金圣拓更是当场破防。
“凭什么！你一个两郡节度使，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就算要砍了我们的脑袋，也得等咸阳来的判令！赵让，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无法无天了！我们可是朝廷命官！”
“呵呵。”
赵让冷冷一笑。
两只盘踞在巴郡百姓身上的吸血虫，也敢说自己是朝廷命官了？
“金圣拓，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你心不虚吗？”
赵让冷眼看向金圣拓，后者只觉得浑身发凉。
“不只是你们二人，帮你们为虎作伥的人，一个都跑不了。明日午时菜市口，你们两人就准备对全巴郡百姓谢罪吧！还有，待会会有人来为你们二人准备断头饭。最后一顿饭，你们可以吃的奢侈点，本官请！”
说完，赵让便大步流星的朝地牢外走去。
“赵让，你不得好死！”
金圣拓彻底疯狂，现在他压根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对着赵让背影开始破口大骂。
山雄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力量都被抽空了。
昨天他还是一郡之主，是当朝第一人的得意门生。如今不止成为了阶下之徒，明日还要在菜市场被问斩。
短短一夜，自己的人生被彻底颠覆……
“赵让，我与你做一个交易！我可以将我师兄所犯下的罪过全部告诉你，你只需要放了我，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如何？”
山雄明白，所谓的关系都是假的，只有利益互换才是真的。他口中所说的师兄，自然是蜀郡郡守公孙羊，他与对方同为李斯门徒，故以师兄弟相称。
“你可真是个好师弟，不过本官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你心中藏的那些秘密，就永远地埋到地下去吧。”
赵让压根不在乎山雄口中所谓的秘密。
公孙羊如果没干好事，那还需要通过山熊之口来告诉自己吗？
蜀郡百姓会告诉自己！
官，不是朝廷的官，而是百姓的官。
赵让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说自己与李斯的路不同。
山雄见最后的方法都起不到作用，索性双眼一闭，直接躺在地上等待天明时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