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山雄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之前赵让一直都是副笑呵呵的模样，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提出如此建议。
“你们不是喜欢赌吗？赌点小钱根本就不够意思，咱们要赌就赌大的！”赵让脸上依旧挂满笑容，可在那帮衙役看来，赵让现在跟活阎王完全没区别。
赢了的去参与长城计划……
长城在帝国北部，除了保家卫国的将士和当地百姓，谁愿意在那么个鬼地方活下去？
更不必说是去参与修长城，而且还是修到死！
“怎么？没听到本大人的话？莫非你们二人也想去修长城？”赵让看向那两位斗鸡客。
“明白，明白。”
老二和老六魂都快要被吓掉了，他们连忙抓起自己的鸡，两只鸡已经斗得头破血流，如今仇敌相见，自然不死不休！
金圣拓只觉得头皮发麻，可他还是斗胆问道：“大人，赌赢了的去修长城，赌输了的呢？”
赵让脸上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似乎有些埋怨的看了金圣拓一眼，自顾自的说道：“那自然是掉脑袋了，衙门是重地，这是给他们斗鸡的地方吗？要是按照秦律来判，掉脑袋都不只是他们，连他们的家人子女无一幸免！”
赵让并不是为了吓唬他们才这么说的。
关于玩忽职守，秦律的确给出了很严重的刑罚。
官职大点的，丢了乌纱帽还得去坐牢。
官职小点的就直接人头落地，李斯以重典来压制天下，如今可算是被赵让利用到了。
山雄本来还想张嘴反驳，可一想到自家师父就是主张用法典治国的推行者，他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咽回到了肚子里。他能成为巴郡郡守，很大一部分就是沾了师父的光。
要是他现在敢反驳师父的话，那他等于是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内有赵让，外有李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大人所言极是！身为衙役本该秉公执法，如今他们却在衙门种地斗鸡聚赌、玩忽职守，该重罚！”山雄一番话，算是给这批人打上了死刑。
衙役们个个心如死灰，在江州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是踢到铁板了。
眼下他们甚至都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够活下去，修长城修到死，那还不如直接被砍了脑袋呢！
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斗鸡局势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老二的黑鸡一如既往的萎靡，头上满是鲜血。而此时，黄鸡找到了一击必杀的机会，直接将黑鸡的喉咙给啄破了。
黑鸡临死前无力的扇动了两下翅膀，最终倒在了地上，一命呜呼。
黄鸡成为了本场对决的胜利者。
“好，赌斗结束了，你们自觉站好吧。”赵让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松，二十几条人命在他的面前仿佛无足轻重。
衙役们个个哭丧着脸，在郡守大人面前他们可不敢玩花花肠子。明知自己要被砍脑袋，但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分成了两批。因为他们知道，郡守大人的手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狠！
今天他们要是敢忽悠郡守大人，明日他们全家人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这在过去可是有例子的。
“山大人，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安排了。巴郡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相信你比本官更清楚。他们之所以会过得那么苦，那绝对是有人在搞鬼！本官没想过要当巴郡百姓的救世主，但是本官不愿意看见有任何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化公为私、鱼肉百姓，你明白了吗？”
“下官知晓了！”
山雄只觉得心头猛的一紧，刚才赵让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就是对他说的。
金圣拓同样紧张的很，他知道赵让是个难伺候的主，但没想到对方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要狠。
“走吧，把衙门的账本给本官看看。”赵让说的很是随意，实际上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巴郡这么穷，总得是有原因的吧。
不管对方端下来的账本上面是何样的数据，只要让他从中分析到了有不合理的地方，它就可以按照账本来进行询问，甚至定罪。
“这……赵大人，下官忘记跟大人说了，前些日子衙门发生了大火，账本被烧光了……”
“哦？是吗？”
赵让得知账本被烧，没有丝毫意外，眉宇中甚至还露出了几分意料之中的坦然。
“是……当时下官已经组织大家全力救火，可惜，火势实在是太大了！”金圣拓说出这番话时，不断的用袖子擦着额头，他心虚啊。
“前些日子衙门发生了大火吗？”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赵让忽然走到了那群衙役的面前，主动问道。
没人敢开口说话。
山雄、金圣拓的手段他们都是知道的，要是敢出卖他们二人，那死的就不是他们自己了。
全家人都得陪葬！
“你们是不是觉得本官刚来，所以不太信任本官。山雄，你说呢？”赵让又恢复了之前满脸笑容的模样。
“大人何出此言？下关唯大人马首是瞻！”山雄连忙对着赵让行礼。
山雄心中的想法照样管不着，他要的就是对方的态度。
态度摆在这里，他自然有本事让衙役们开口。
果不其然，衙役们见郡守大人都得对眼前的男子俯首称臣，不少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第一个说出真相的人可以只用坐十年牢，本官会保你全家平安！谁敢动你的家人，我杀他全家！”
盖聂听得眉头一跳。
在盖聂印象中，赵让始终都是翩翩君子的形象，怎么今日办事如此果断？
赵让明白，巴郡与河东不同。
那里的百姓需要教化，所以他必须得以爱感化他们。
可眼前这群衙役就是贪官的走狗，他想让对方开口，就必须得露出更狠的手段。
有时候以德服人还不够，以威服人才是最直接的方式！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大人，前些日子衙门根本就没发生大火，衙门的账本是……”
“是什么？”
赵让追问道。
开口那人看到了金圣拓无比怨毒的眼神，他能看出来金大人对自己的杀意。
“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现在你都当了出头鸟，话说一半，你不怕连累自己的父母妻儿吗？”赵让犹如魔鬼般，他的手段令人无法拒绝。
“是金大人今日午时来的衙门一趟，然后账本就没了……”
“哦？”
赵让眉眼含笑转过身，他只是平静的看了金圣拓，对方整个的反应却像是掉入了沸水池中一般。
“大人！冤枉啊，此人分明是想加害于下官！”
“金大人稍安勿躁，本官从来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山雄脸色阴沉如水，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赵让现在就想对他们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