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大人，那赵让已经到江州了。”
巴郡郡主内。
江州郡丞金圣拓神色慌张。
身材魁梧的巴郡郡守山雄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在听完了金圣拓的汇报后，他没有感到意外，脸上反倒是露出了笑容。
“有劳金大人了。”
金圣拓可没有山雄那么好的心态，赵让的出现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巴郡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身为郡丞的他无比清楚。且不说衙门内有许多笔账对不上，赵让只需要从民间打听一下地方衙门的风评，他就能对巴郡官员有个大致了解。
巴郡在七国时期就属秦地，连年战乱并没有波及到这片偏远且富饶的土地，可巴蜀百姓的日子却没有随着岁月变迁而变好。
究其原因，主要是地方官员下手实在是太狠！
山雄被下面百姓称为骨髓君主，顾名思义，打断了百姓的骨头还要将对方的骨髓吸得干干净净，这是对他极度贪婪本性的真实写照！
金圣拓更不必多说，他有个外号叫地三尺。
何为地三尺？
金圣拓平日将底层百姓压榨的极狠，一出手就要将百姓的全部家当拿走，洗劫成都犹如挖地三尺，所以他才有了如此恶命。
若是放在过去，金圣拓不担心的。
巴郡地处偏远，他们每年给朝廷官员的孝敬钱一笔都没有少，上面有人罩着，动手自然肆无忌惮。至于底层的贱民，金圣叹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们，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些百姓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如今赵让出现，金圣拓开始慌了！
且不说赵让贵为两郡节度使，他拥有统领两郡的权力。光是赵让过往在河东传出的风评，就令金圣拓心生惶恐。
赵让对待贪官的手段极为直接！
一旦发现有官员鱼肉百姓，轻则废去官职、押入大牢，重则直接斩首！
金圣拓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云端日子，如今来了个刚正不阿的节度使，他怎能保持淡定？
“山大人，咱们如今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赵让明显就不是个善茬，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霍有力已经给赵让安排好了住处。赵让前脚刚入城，后手就拿捏住了整个巴郡的兵权！他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小角色，山大人切莫大意！”金圣拓肥嫩的脸颊疯狂抖动着，头上也满是汗水。
金圣拓之所以火急火燎的来到郡守府，他主要还是想听听山雄的意见。
“那跟我们什么关系？”山雄对金圣拓的话置若罔闻，他是当朝左相李斯的弟子，又在巴郡地区深耕多年。
赵让初来乍到就想扳倒他？
笑话！
听山雄这么说，金圣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虽然生性贪婪，可没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和地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金圣拓用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他不希望自己面临穷途末路的结局！
“山大人，巴郡是咱们的地盘不错，可赵让明显不是盏省油的灯！他才不会管咱们在巴郡算老几，更不会顾及你我背后的那位！没看到他教出的学生都敢跟左相大人对着干吗？咱们必须得防着他才行！”
金圣拓说着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了山雄神色中的不悦。
顶头上司都已经不爱听了，继续盲目的说下去，那是绝对不讨好的！
“金大人，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山雄眉头紧锁。
金圣拓张了张嘴，他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压低声音飞速说道。
“下面的百姓过得好不好，对衙门满意不满意，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杆秤。咱们这些年敛财不少，衙门有许多账都对不上！要是被赵让抓住把柄，你我或许都不得善终！”
山雄当场失笑，他吓得浑身发抖，片刻后才摇了摇脑袋道：“我还是当什么大事要发生呢，原来就是这么点小事！金大人，衙门昨夜失火你不知道吗？咱们的账本都被一把火烧了！”
金圣拓表情瞬间凝固，眼中也混合着惊讶、不安等复杂情绪。
“可……”
“可什么可？”
山雄面容依旧平和，他脸上似乎总带了张伪善的面具。不管外界发生怎样的风风雨雨，他总是能用自己的方法轻易度过。
“可赵让又不是个傻子，他前脚刚到江州城，后脚衙门的账本就被烧了，他绝对会怀疑咱们的！”金圣拓越想越是心急，忍不住抓耳挠腮。
山雄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平淡目光下，似有暗流涌动，“赵让想管，就让他去管好了。你我都是左相大人的人，我们要做的就是保住现有位置。巴郡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也清楚，赵让要真有能耐，那就让他去折腾。巴郡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升官发财的不就是你我吗？”
从一开始，山雄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他深知自己不是赵让的对手。连他师父李斯都被赵让折腾的焦头烂额，他有什么底气敢跟赵让作对？
在巴郡多年，巴郡的财富已经被山雄等人攫取的差不多了。赵让要是真有本事在巴郡做出一番成绩，身为郡里的一二把手，山雄、金圣拓二人必定会受到朝廷的赏赐。
之前交了那么多年的孝敬钱，如今又有朝廷赏赐，他们不升官谁升官？
山雄就是吃定了赵让会为民办事，所以他现在稳如泰山。
账本一烧，把相关人士处理干净，死无对证，谁能污蔑他们二人的清白？
金圣拓呆呆的站在原地，足足过了半晌，他的脸上才爆发出了惊喜神色！
“山大人英明！下官现在就去办！”金圣拓说完，就火急火燎的准备去衙门处理后事。
“等等。”
在金圣拓前脚刚踏出大门之际，山雄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金大人，正如你所言，你我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赵让远比我们想的要厉害，我们就算拧成一股绳，也断然不是他的对手！记得以后多加忍让，切记！”山雄直勾勾的看着金圣拓，目光中的坚定令人不敢直视。
“下官知道了。”
金圣拓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在他印象中，山雄只会对他的师尊左相大人如此敬畏。
“去吧，把事情做得干净点，不该留的人一个都别留。”
“是！”
金圣拓转身走出大门，在离开山府后，他脸上的惶恐与怯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凶狠。
之前江州城是他们二人做了算，可从今往后，他们的舒坦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