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赵让脸上的笑，不知为何，淳于越只觉得心头发寒。
在他看来，赵让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人。
对方一笑，或许他又落入到了对方的言语圈套之中。
“你笑什么？”
淳于越忍不住问道。
“这位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屈原的故事。”
“屈原一心为国，楚怀王却听从了小人谗言让屈原自尽，最终屈原才主动投了汨罗江，楚怀王从此遗臭于青史。如今陛下乃是明主，又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先生，你的本意是什么呢？”
赵让最后一句话问出，淳于越额头上满是冷汗。
赵让的话说的很清楚，祖龙是明君，他不会做糊涂事。
可淳于越却强行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祖龙之上，其心可诛！
赵让分析完，扶苏双目冰寒，此刻他对淳于越再无半点好感！
盖聂更是气势勃发，只见他大手一挥道。
“陛下乃是真命天子、九五至尊，你一小小布衣也敢妄谈陛下，你可知罪？！”
淳于越闻言，连忙吓得双手放在头上合十，不敢狡辩半句。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手的。
淳于越目光坚定的看着盖聂，对方若是想要趁机置他于死地，他必定会将一行人的真实身份说出！
盖聂读懂了淳于越的目光，他心中虽然怒极，但也不再说下去。
“呵呵，这位先生，切记谨言慎行。”
赵让知道扶苏是对方的弟子，哪怕他心中极度不爽，可他也不会把事情给做绝。
他相信自己的侄儿，对方会处理好一切的。
“退堂！”
扶苏说完，直接朝着公堂内部走去。
马如贵、徐山宝及聚众闹事之人被衙役带走，他们都会受到应得的惩罚。
扶苏目光灼灼，双目逼视淳于越。
淳于越见自家徒儿的样子，心中顿时凉了一大截。
见闲杂人等走开，扶苏才走到淳于越面前道。
“师父，要不你还是回咸阳吧，那里更适合你做学问。”
“苏儿……”
淳于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徒弟竟想主动与自己划开界限！
他之前就想过，扶苏跟赵让在一起久了会变，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回去！”
扶苏怒吼一声，威严气势轰然而出。
再怎么说，他也帝国长子，是大秦皇族的一员！
淳于越过去能凭借自己的师尊身份接近扶苏，可从今日之后，两人之间彻底泾渭分明！
淳于越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深知自己不能离开扶苏。若是被对方放弃，他这么多年所部下的局可全部都白费了……
他之所以留在扶苏身旁，还是为了借助大秦帝国的力量来推广儒家文化。小圣贤庄，他或许很难回去了。若是能够借助大秦朝廷的力量将儒家发扬光大，他的名声甚至超越荀子！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成为了一场空……
“苏儿，为师一时糊涂……”
淳于越无力的辩解着。
“师父首先得有当师父的样子，弟子才能有当弟子的态度。师父，弟子已经好言相劝了。”
扶苏直视淳于越双眼，目光丝毫不避让。他已经把最后的好话都说出来了，要是淳于越依旧是给脸不要脸的态度，那他不会再顾及往日的师徒之情！
“好。”
淳于越微微点头。
一瞬间，淳于越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都不止。
扶苏的态度很明朗，他是坚定拥护赵让的存在。如果有人想算计赵让，那就是跟他过不去。
只能说，淳于越下了一步错棋。
一步下错，满盘皆输。
淳于越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大秦帝都咸阳城，而且远在东海附近的小圣贤庄。
咸阳，他是回不去了。
得罪了赵让，日后的大秦官场他又该如何立足？
若是让祖龙得知他的言行，他能不能在大秦帝都之中保住性命都不一定……
思来想去，他只有小圣贤庄可去。
想到记忆中荀子的脸，淳于越只觉得自己的心很重。
当年他不顾众多儒生的劝说只身投靠大秦，目的就是为了让大秦朝廷帮自己在天下万民心中播下儒家的种子。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即便成为了帝国长子扶苏的师父，可现实离他的理想还很遥远。
淳于越的心，彻底冷了。
从今日起，他将走上与小圣贤庄儒生相同的一条路。
至于这条路究竟能不能走得通，一切都看命运如何安排。
见淳于越走远，盖聂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这家伙，真是不识趣！”
素来性格温和的盖聂都忍不住对扶苏抱怨道。
扶苏一言不发。
在他心里，师徒二人从此形同陌路。
……
公堂深处。
马九随着赵让来到了公堂的后方，他额头上依稀有着血迹，脸色惨淡无比。
“马九。”
赵让忽然开口唤了一声。
“赵大人，下官在。”
“其实今日本官惩治马如贵，并不是因为他冲撞了本官。据本官所知，马如贵平日就游手好闲，喜欢祸害良家女子。只不过他擅长用钱财封住人的嘴，他做的那些事情算不上漂亮，但终究也是过得了场面的。”
马九一听，心中只觉得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本官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你不用担心，马如贵的错，他自己去扛就是了。你还是河东郡的郡丞，本官不希望此事影响了你的心情。你在河东地区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不知为何，马九只觉得双眼一酸，泪水顿时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赵大人，要怪就怪下官平时疏于管教。贵儿的确做了许多错事，让他在牢里面待一段时间，希望他能够迷途知返。”
“好。”
见马九这么说，赵让也不再多言。
“对了，玻璃厂现在建设的怎么样了？”
赵让可没忘记靠玻璃来挣钱的事。
“赵大人，玻璃厂已经初步建成，现在一切都在按照赵大人的意思在进行生产。不过具体情况，冯大人应该比下官了解的更为清楚，毕竟是他在主管这件事情。”
“嗯。”
赵让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玻璃制品同样也需要分成不同品质来进行售卖。
制作精美的玻璃制品可以用来收割富人的钱袋子，而制作一般的普通玻璃制品，赵让自然是想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反正现在他手下有这么多的劳动力，等玻璃厂盈利之后，他再给那些劳动力们发工钱。
只要大家拿到了钱，他们就不会轻易选择离开厂房。
种地只能管温饱，打工还能够挣钱养家。
等那几种农作物彻底推行，粮价必定大大下跌。
到那时候，厂里的工位必定是一职难求！
想到这里，赵让很不厚道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