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明成心想:叶蓝铃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慷他人之慨、利用舆论之力……她为什么敢跳出来蹦跶,不就是因为,她没进入下半场嘛?她把自己说的多有骨气,宁死不屈,那当然是因为,她不用真的对上外来者啊!
只是动动嘴皮子,踩着我扬名,叶蓝铃那可太擅长了。
敖烈可不知道叶蓝铃的演技,面带欣赏地看着她。
一直关注这里的神界太子,也对叶蓝铃有了几分审视。这一届的天道之女,并非人界共主,不过很会借势。
朵兮太看不惯叶蓝铃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了,一点不惯着她,“既然你这么想为人族冲锋陷阵,不如把我的名额让给你啊。”
叶蓝铃的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公开交易参赛名额,这难道是被允许的吗?”
大统帅:“朵兮的名额,本来就是一百位天骄榜的名额,是直推进决胜局的,并非占据海选名额。下半场,罗盘抽签,是实时摇号,她的号还没有被摇到,此时更换成你,并不影响比试的公平性。”
叶蓝铃嘴上反复念叨着,“参赛名额神圣不可侵犯”之类的话,就是不肯上擂台。
台下观战的百姓满是唾弃声。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这里跟我玩什么聊斋呢?
真有那份傲骨,你就上擂台啊!
又不上擂台,在这里装什么装呢?
外来者看向叶蓝铃的目光,变得流转不定。
天道之女,就这?
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口号都喊出去了,正收拢人心呢,她上台打一场,哪怕是输了,都能继续帮她巩固人心啊,结果居然不敢上台?
叶蓝铃当然不敢,没看到刚才狄斌被抬下去的样子吗?都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些外来者出手太狠了!
狄斌有灵虚门的灵丹妙药,六转金丹说磕就磕。叶蓝铃有什么?她被叶芙排挤的举步维艰,储物空间里就剩下那一丁点可怜的灵石,连一百块都凑不出来。
敖烈也将自己的关注,从叶蓝铃身上移开。
神界太子同样是摇摇头,难怪叶蓝铃明明贵为天道之女,有大气运加身,结果却混的这么惨。
她确实有点小聪明,很会借势,但也只有这一点小的心机手段,做一做表面功夫,在大事上却不能挺身而出,扛不住大势,自然也就立不起来。
怪不得人界共主会是叶芙,看来是天道见叶蓝铃立不住,才转而庇护叶芙。
叶蓝铃十分享受刚才那种,全场瞩目的感觉。
她很想吸引敖烈的目光,这可是龙宫的皇子,小小年纪就有化神境修为。
魃姑提醒道:“别干蠢事,我们的目的是神墓名额,等血奴上场就好。”
叶蓝铃只能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怨毒地看着朵兮,如果不是她多嘴,自己刚才就是完美造势了。
如果眼光能杀人,朵兮身上早就被叶蓝铃插满刀了。
朵兮冷冷一笑。
不管叶蓝铃怎样喊口号,擎苍界还是一路败绩,清虚子号召人族弃权,又有符明成在前面打样,好多修炼者连出战都不肯了,直接认输。
倒是宫灵灵的表现很亮眼。
敖烈起先还以为,她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认输呢。
但她却比狄斌,还要更有血性。
明明是一个符箓师的她,在所有符箓被限制的情况下,犹如饿狼一般缠住敌人,硬生生地用自己的头骨撞击对方。
那画面看起来极为惨烈。
在被限制之前,宫灵灵释放出的最后一张符箓,是荆棘符。那张符箓化为漫天荆棘,将她和对手同样束缚在当中。
对方也反击了她,最后两个人都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像是成了两个粽子。
那个异族认为,宫灵灵会认输。
毕竟一个符箓师,打到这种地步,连一张符箓也放不出来了,她怎么赢?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在这样的绝境下,宫灵灵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竟然会用自己的头骨,向他撞来!
“住手!你疯了不成?你们符箓师都是脆皮,你跟我一个异族撞头?”
宫灵灵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固执地用脑袋往上撞着。
“砰!”
她用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一下子便撞破了脑壳,鲜血顺着她漂亮的面容往下流。
“砰!砰!”
那力道大到,让人疑心她会把自己的头盖骨都给撞碎。
但确实没有碎。
联想到开局时,见到的蛮族开场舞,异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和蛮族学过锤炼肉身的法门?”
他想明白了,晚了。
宫灵灵和他,因为头部撞击,双双昏迷。
这一局最后的判定是平局。
这是第一次,敖烈正视自己的未婚妻。
她不是他以为的那种,锦衣玉食长大的纨绔。
叶蓝铃会为了人族喊口号,宫灵灵喊不来那些好听的口号,可她会真的上擂台,也是真的为了赢去拼命!
敖烈想要为宫灵灵疗伤,林素问的动作比他更快,早就将宫灵灵抱下去了。
那异族很快就醒来,心里极为不服。
他还以为自己必定会赢,根本没有出全力,只把宫灵灵当做普通的脆皮符箓师,谁知道她还兼修初武,还藏得这么深,打起来那么凶狠?
宫灵灵被林素问救醒后,举着一面镜子,反复看自己的脑门,对叶芙撒娇:“芙芙,我会不会留疤啊?我长得这么好看,要是毁容了怎么办?”
叶芙帮林素问打下手,给宫灵灵按着包扎伤口的绷带,“有我二师姐出手,安啦!”
在宫灵灵的强烈要求下,绷带被扎成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半点没有方才在擂台上那股子凶蛮。
敖烈不信任林素问的医术,本来想为宫灵灵查看伤势,“宫灵灵,你过来,我这里有龙族的疗伤秘药。”
万万没想到,竟然遭到宫灵灵的拒绝,“多谢三皇子,好意心领啦,药就不用啦。”
她难得有机会能坐在叶芙旁边,抱着叶芙不肯撒手,要是去龙族那边,她这个位置肯定会被林素问/花千茜/朵兮/蜃祖/刀蛮抢走霸占呀。
敖烈怔然。
他的未婚妻从来都对他言听计从。
大统帅的判定是:“平局,加赛,稍后罗盘会为你们各自抽取新的对手。”
加赛要放到最后了,其他比试仍在进行。
叶蓝铃一番口头输出,只换来旁人的嗤笑。宫灵灵的殊死搏斗,真正吹响了擎苍界人族反攻外来者的号角。
接下来登场的人族修士,一个比一个不怕死,不管输赢,全都打出来风采!
人族的胜率也渐渐打了上来,陈逸钧、孟长吉、朵兮、刀蛮……她们从诸天万族手里,为人族赢来了荣耀!
“嘎吱、嘎吱”,罗盘再一次转动。
第三百五十场,对战双方:
灵虚门,叶芙。
乾元界,徐千刀。
徐千刀正是之前和敖烈骂战的那个异族,神界太子的铁杆小弟。原书中,仙缘大会的第三名。
叶芙得了十六金龙拉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赵南星帮忙修改这件飞行灵器的外形,避免和龙族起冲突。
龙族为什么能在神界一家独大时,还保持着自己的中立地位?
是因为人家真的有绝世强者啊!敢跟昊天帝掰手腕的那种。
徐千刀敢当面骂龙族是长了五只脚的爬虫。
是因为他无知吗?不知道龙族有强者?
不,是因为他和他背后的势力同样很强!
徐千刀看向叶芙的目光,充满审视。
就一个小丫头片子,太子殿下说她是人界共主。就让我来为殿下称量一下,这个所谓的人族共主,到底有几斤几两吧。
外来者全都笑嘻嘻的。
“哦豁,真不愧是人界共主,叶芙这抽签的运气真够好的,第一战就碰上了狂刀客。”
“据我所知,狂刀客也只在剑神手里输过一局吧?其他没有败绩,狂刀客在我们这些中央界域的天才里,都是天才当中的天才啊。反正我在狂刀客手里,是走不下来三招。”
“你们说,要是这所谓的人界共主,不出一招就败在徐千刀手里,连神墓都进不去,那得是多大的乐子啊?”
先前的比试,身穿白衣的剑神无名,压根没有往台上投过去一个眼神,一群菜鸡互啄,不值得他浪费精力去看。
直到此刻,他才睁开了眼,徐千刀的实力值得他重视,他同样也想看看,人界共主到底有什么稀奇。
武陵城,白莲教分坛。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神祭日,所有的信徒和教众都汇聚在广场上,等待着大祭司莅临,他会为众人带来赐福,提升信徒们的修为。
众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仰着脖子看向高高的祭坛,每个人脸上都是同样的狂热,那饿到皮都松了的面容上,嶙峋的瘦骨里藏着连他们自己都习惯到麻木的苦难。
艳阳映照着青色的天空,远处响起神圣的音乐,直击人的灵魂,令听者似乎带着一种醉酒后的醺然,是大祭司来了!
那些民众一下子站直身体。
天边的云朵好似幻化为圣洁的白莲花瓣,一朵朵飘零,整个世界都被落雪似的繁花染成了一片素白。
信徒们整齐划一地颂着:“真空家乡,无生父母。”
一袭白袍的大祭司,宛如从天上的云海中降临人间,他衣服上每一寸的白,仿佛都是高山上的白雪、六月池上的莲花、帝王手中的羊脂玉凝结而成,干净、圣洁、威严。
所有人跪了一地。
大祭司的声线嘶哑而温柔,“好孩子,今年的圣子可选出来了?对吾主最忠诚的是哪个啊?”
一簇火焰,在他身前燃起。
这是白莲洁焰。
谁当选圣子,谁就要被烈火焚烧。
只有经历过圣子的献祭,众人才能得到大祭司的赐福。
人们四顾环视,每个人的眼里,渴望像是一只只湖底深处的水鬼伸出水面的手,自以为是在垂死前挣扎,迫切地想要抓住哪怕一根稻草,实则早就死了千万年,往下拉的是替死之人。
“狗剩最虔诚,我夜里起来撒尿,还看到他跪在神像前面祈祷。”
“肯定是周大家的!她的神像上面都有灵光了。”
“选这个老头子吧,他每天分到的粥都是最多的!”
大祭司的手,在虚空中点过这些人。
他们纷纷走上前来,他们恐惧眼前的大火,但更知道一旦躲避,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被火烧,总比直接死要好。
大祭司的手掌,挨个抚过他们的头顶,他的手掌很宽大,也很柔软,像是婴儿在摇篮里时,感受到的母亲抚过的那只手。
可被他抚摸的人,却各个都吓得浑身颤抖。
“我昨晚接到神谕,这一次的圣子,要选一个男孩。”
被他点中的那个孩子留下了,其他人退回到人群中。
火焰熊熊地燃烧起来,大祭司目光里饱含鼓励地看着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说道:“无生老母会保佑我,我不怕。”
他闭着眼睛走向白莲洁焰,盘腿坐在那里,烈火烧焦了他的头发,烧焦了他的皮肤。
那赤红色的火焰,温度灼烧到连空气都带着爆音,吓得前方的教众纷纷后撤。
被烈火包围的小男孩,神情并非像是在承受酷刑,反而带着一丝安详的笑容。
这个场景,每个人都看过很多遍了,等他被抬下来,就会变成一具烧焦的干尸,并且不许埋,因为大祭司说他没有死,他只是在聆听神音时睡着了。
“你们都是吾主的子民,只要虔心供奉祂,自然能够前往神国,他只是先行一步。”
大祭司开始赐福,他的怀中出现一朵莲花,用手举着莲花挥洒,随着他的挥洒,莲花上的雨露掉落在下方。
这绝世甘霖,使得身穿白袍的信徒,修为猛涨,就连那些只是被当做人畜的教众,都感觉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舒爽,一直饿着的胃袋终于被填满了,那是一种充实到近乎饱胀的感觉。
“真空家乡,无生父母!”人们狂热地、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呼喊着,就连地上的草皮都被这种气氛感染,跟着他们一起狂舞起来。
“动手!”
就在这时,排在人群最末尾的老乞丐,挥舞起手中的小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