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墓。
一处表世界当中。
重重变化的大阵,仿佛一只吞人的巨兽,只见它不停衍化,时而是波涛汹涌的巨浪,卷起的浪花高到似乎能将天地都隔绝,时而是成群结伴的野兽,凶猛的兽潮无穷无尽的涌来……
身处于这等绝顶凶险的杀阵当中,那位红衣女修艳丽的面容上,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从容不迫地挥动着手里的那根符笔。
只见她咬破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本命精血,在涌动的血光中,以血为墨,牵引天地灵气,绘制出一道道符箓。
神庭的神官们,随着神界太子共享的水镜视野,观看花千茜画符,时不时便发出一声惊叹:“云篆,这是失传已久的云篆啊!她竟然能够绘制出来?就连神庭都没有能够复原出来云篆的符师了。”
云篆,指用符箓去撰集云书,以此来通取云物星辰之势。
花千茜这套云篆,正是在圣墟当中所学得。
随着她的绘制,那些飘逸的流云,缠绕在她的周身,沾染了血气之后,宛如长枪上的红缨一般,飒然而美丽。
再次解决一道关卡,花千茜的身影摇摇欲坠,她本该传送到下一关,恢复身上的伤势,但却卡在这一关,哪怕破除了全部的杀阵,也无法启动传送。
她困惑地看向四周,昏暗的光影间,一道紫色的人影徐徐走来,那是一个面容昳丽的少年,走路的姿势慢到带着一种机械般的木讷,他穿着一件宽大的紫袍,遮住苍白到近乎病态的肌肤,只有那一小截下巴,如玉般的葳蕤在衣帽下。
“老三,是你,你拦住了我往下一关传送?”
谢溯星并不说话,一见到花千茜,便沉默地攻来。
青龙的虚影在他的手臂上浮现,宛如天然形成的纹身一般,只是平平地挥出一拳,便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威能,犹如一尊杀神降世。
只这一击,便把围绕在花千茜身边的云纹全部打散。
鲜血顺着她玫瑰花瓣似的唇瓣往下溢出,“该死,叶蓝铃又在控制你?她不是进不来神墓吗!”
意识到眼前这种状态下的谢溯星,是敌非友,花千茜脑中那根战斗的弦再次绷紧,身形暴退的同时,祭出自己的符笔迎敌,笔尖走过虚空,带动着灵气,勾连出一张张灵符。
这是一场极为精彩的对决。
花千茜是一位聪明绝顶的符阵师,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的,她对符箓和阵法的理解和运用,远远超过别人,领先好几个版本。
一众神官大开眼界,“神行符还能这么用啊?”
“不对,不是神行符,她做了一些改动!为什么要这么改,我一时还参不透里面的玄机。”
花千茜的招式炫丽,谢溯星则是另一种风格,大巧不工,全都是直来直往的招式,但带着绝对的霸道和力量。
双方过招,有时候激斗的过猛,神官们只能看到一红一紫的两道光在纠缠,时而红光压过紫光,时而紫光又胜过红光。
终于,紫光稳稳占据上风。
花千茜败了!
她摔倒在地上,手中的符笔碎成粉末,洋洋洒洒地落在那件染了血的红衣上,脸上满是被龙爪抓出来的血道子。
谢溯星沉默地向她走去,扬起自己那双化龙的手,扼住花千茜的喉咙,只要再轻轻一拧,就能送她归西。
花千茜听到一道尖细的声音:“血奴,动手,杀了她!”
她的意识模糊到涣散,隐约看到一只血红的眼睛,飘荡在谢溯星的头发丝上,那颗眼珠子里长着一颗又一颗复眼,重重叠叠,诡异无比。
自打这颗眼珠子靠近,蛰伏在她身体里的邪神诅咒便开始异动,那强烈到能够彻底摧毁人意志的疼痛,再次席卷了她。
她的身体痛苦地蜷着,像是一只快要被煮熟的死虾。
谢溯星的手捏紧,用力、再用力……
“哐当”一下,是谢溯星跌倒在地的声音。
“啊啊啊啊!不!滚开啊!不要控制我,我不能杀她,她是我的四师妹啊!”
“杀!必须要杀!这是主人的命令,难道你还想抗命不遵?”
昏暗的光影晃动,一道粉色的身影浮现,抱着花千茜奔逃,声音清软甜美:“四师姐,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好的那个。”
“三师兄有恢复意识的苗头了,应该是我帮他解血奴契约的尝试和要杀你,这两件事同时刺激到了他沉眠在身体里的真灵。”
“坏的呢?”
“如果我们不趁热打铁,趁着他这一丝意识的清明,帮他恢复,他的真灵大概率会在这种反抗中,被邪神完全泯灭。我要再次进入他的识海,需要你帮我。”
“芙芙,你觉得是炼器好,还是符阵好?”
“当然各有各的好,大道万千,哪里能轻易做出定论呢?”
“那你干嘛把符阵作业写的那么工整,每一个字都一笔一划,漂亮到像是在写要供养成千上万年的祖先牌位,可写到炼器作业,那就潦草到跟鬼画符似的。”
“哎呀,被你发现了,那我摊牌,符阵就是比炼器厉害!”
花千茜久久地注视着那道粉色的身影。
对方在脸上摸了一摸,笑嘻嘻地回问:“四师姐,干嘛啦!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花千茜:“你要我怎么配合?”
穿粉衣的少女,神色凝重:“四师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这一票要是干成了,三师兄会得救,可要是失败了,你和他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