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我回来了。”
风眠站在玄关处换鞋子,母亲正在厨房忙着晚饭:“欢迎回来。”
换好鞋子,风眠背着书包和弓箭上楼。
哒……哒……哒……
踏过一级级台阶,风眠推开了卧室的门,将书包和弓箭放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书桌上摆放着他和二阶堂的合照,照片中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勾肩搭背笑得灿烂。他盯了一会,啪的一声,将相框扣在了桌子上。
风眠后仰,头倚靠着椅子靠背,木质的椅背硌得他后脑难受,转动脑袋,头侧靠着椅背,视线盯着窗边被风吹得叮当作响的风铃。
安静下来的他,脑子里出现的满是二阶堂的脸,挥之不去的人影让风眠心烦意乱。
他猛的起身,拉开门往外走去。
“妈妈,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风眠快速换鞋子,妈妈拿着锅铲出来:“马上就要吃饭了啊,一定得现在去吗。”
风眠点头应了声,拉开门走了出去,妈妈看着关上的门叹了口气。
天空渐渐暗下来,风眠一路小跑到了熟悉的房子前。
二阶堂家。
风眠喘息着站立在路旁,远远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二阶堂正坐在他的叔叔二阶堂茂幸床前,两人正交谈着什么。
晚风吹过,风眠烦躁的思绪渐渐平稳下来。
这算什么,吵架吗。既然不想联系,那就不联系吧……
风眠转身往回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天黑了下来,风眠也刚好回到了家门口。
“我回来了。”
风眠语气略显疲惫,父母已经坐在桌前,他们没有问风眠去哪了,做了什么,只是笑着说:“欢迎回来。”
“快洗手吃饭了哦。”
风眠抬眸看着父母,脸上挂上了温和的笑:“嗯。”
——?——
两年后,赛场。
“现在开始举行男子团体赛决赛,第一射场,桐先私立中学,一号,鸣宫选手,二号,竹早选手,三号,藤原选手……”
现场坐了不少观众,观众席角落里,风眠头戴鸭舌帽看着场内即将开始的比赛。
阳光从观众席后的树缝透过,打在风眠身上,即使穿着白色的衣服,也感觉到了阳光的炽热。
观众们安静看着比赛,风眠坐直了身子看向场内,从他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楚看到三人射箭的全过程。
大前是凑,他选定好站位,目光锁定目标,摆好了架势,一手握弓,一手搭箭,两手高举,缓缓拉动弓弦。
咻——
咚。
风眠眉头微皱,看着靶底的箭,若有所思,这是……过早放箭吗。
场内的凑神色有些慌乱,静弥和藤原愁的发挥相较而言就比较稳定了。
接下来的三箭,凑依然是过早放箭,全数脱靶,桐先中学输掉了这场比赛。
比赛结束,风眠没有去找静弥他们,而是压了压帽檐,独自一人离开了赛场。
棕色的鸭舌帽帽檐遮住了部分阳光,风眠抬眸看着蔚蓝的天空和悠悠溜走的白云,脚步轻缓在路上闲逛着。
最近两年的时间里。
据系统所说艾德里安已经好得差不多,不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要协助时空管理局录入一些资料,并让他在那边帮帮忙,风眠一时半会是见不到他了。
没有了任何压力的风眠开启了他的度假生活,虽然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二阶堂闹了些不愉快,但是对他没有太大影响。现在这种状态,更多的反而像是小孩子赌气,不过风眠是不会承认的就是了。
正当风眠看几个孩子滑滑板,看得入迷时,风眠的肩膀搭上了只手。
转头看去,就看到了弓道部部长本村宏树。
“原来是本村学长啊,你怎么在这里。”
本村肩上背着弓和箭,笑着回道:“刚从附近的弓道场练习完,准备去买点东西,就看到你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风眠看了眼滑着滑板离开的少年们,收回视线,回答着本村的问题:“刚刚去看了静弥他们的比赛,比赛结束了就四处逛逛啦。”
“你还真是的,一天天那么清闲啊。”
风眠露出一个笑容,掰着手指头反驳:“哪有,我很忙的啊,早上要练习射箭,下午要去道场找人切磋,晚上还要回去补作业。”
本村拍了拍风眠的肩:“行行行,那忙碌的风眠同学想要一起去吃个饭吗。”
“当然要去啊,不过得本村学长请客哦,我可是没有带多余的钱的。”
本村无奈点头:“行,我请客。”
风眠接过本村手里装道服的袋子,和他并肩走着,本村害怕弓会打到风眠,特意调换了下位置。
餐厅。
“这家好吃吗?我没有来过这里诶。”
风眠看着餐厅好奇询问着,本村耸了耸肩:“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边,不太清楚。”
“嗯……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试试看。”
本村点头,带头往里走。
后厨,穿着服务员衣服的二阶堂手里握着一个小本子躲到了后厨。
“怎么了,二阶堂同学。”
询问人的是在这工作的女性服务员,二阶堂脸上扬起一抹客气且好看的笑:“谢谢关心,我没事,只是想去一下洗手间,那边的工作可以先麻烦你吗。”
女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当然可以,你先去吧。”
离开所有人的视线,二阶堂脸上的笑淡了下去,他的情绪起伏有些大,对风眠许久不见的喜悦,又害怕以现在这种状态见到他,更恐惧和他见面后,会收到风眠的质问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让他难以平复下来。
以至于不敢和风眠见面,再加上风眠和本村相谈甚欢的样子,二阶堂心里有些怪异的不舒服。
厕所。
二阶堂将自己锁在厕所里,看着门板,想了一堆的问题,犹豫再三,他还是不打算现在和风眠见面。
餐厅。
红色的实木座椅,宽大的玻璃窗,每桌靠窗的桌子旁都摆了盆绿植。
点完餐的风眠正和本村讨论着过早放箭的问题。
“关于过早放箭,我也不太了解,风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风眠手指捻着勺子搅动杯子里的水:“那倒不是,只是凑在比赛的时候出现了过早放箭的情况,导致比赛输了,所以让我有点担心。”
本村推了推眼镜:“这样吗,那确实让人有些担心。”
“不过,风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凑了。”
“爱屋及乌啦,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凑和静弥闹矛盾了多不好。”
风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静弥是个很稳重的性格,做为哥哥,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本村看着风眠盯着水杯的样子,若有所思,私下里也听过关于风眠的一些小道传言。
猜想大概是风眠害怕弟弟也像自己一样和挚友闹矛盾。
他唇角勾起,漫不经心说着:“风眠有在成为一个可靠的哥哥哦。”
得到这个评价,风眠有些欣喜:“是吗,我总害怕做不好啊,毕竟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哥哥。”
看着风眠不自信的表情,本村不由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哈哈……”
风眠抬眸看向掩唇笑着自己的人:“本村学长很过分诶。”
“抱歉,但是,真的很难将不自信和风眠联系起来啊。”
“原来风眠还会有不自信的时候吗。”
风眠被说得有些耳朵微热:“别一副我什么都很厉害的样子,肯定会有不擅长的啊。”
本村放下了手,温和的点头:“说的也是,每次期末前的风眠都很不自信呢。”
风眠:!!!
“啊!本村学长,这种时候就别说学习了吧,我与考试不共戴天啊。”
“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有啊,尤其是数学和英语,完全就是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嘛。”
风眠苦恼的歪着脑袋,本村唇角带笑,眸子温柔的看着风眠,伸出手指戳了戳风眠的脑门:“很快就有考试了哦,到时候风眠就是高中二年级了。”
听到马上就要考试的消息,风眠瞬间丧气:“期末的痛苦是拉一百次弓,看一周排球比赛也开心不起来的程度。”
“打起精神来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辅导风眠学习的。”
风眠下巴搁在桌子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期待的看着本村:“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的。”本村语气温和。
“那真是太感谢本村学长了!”
前台角落里,二阶堂一双眸子都快粘到风眠后背上了,他不悦的磨着牙。
真是的,靠那么近干嘛,恶心死了。
笨蛋吗,都那么久了,学习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风眠和本村吃饭的全程,二阶堂都时不时关注着,看向本村的眼刀子已经飞了一箩筐了。
直到风眠两人离开,二阶堂不悦的表情都没半点缓和。
傍晚。
结束了一天兼职的二阶堂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不破晃士郎。
“你怎么在这里。”
不破晃士郎一头黑发,额头几缕发丝被染成了酒红色,他穿着一身休闲装,黑色的短袖和牛仔裤。
“刚好路过,来看看你啊。”
二阶堂现在还满脑子都是风眠和本村谈笑风生的样子,一肚子无名火不知道怎么发,他没有看不破,直接把头扭到了一边:“不需要。”
不破探头观察着二阶堂的表情:“呀呀呀,今天脾气格外的大呢,二阶堂。”
“像……像被男友抛弃的女友?”
二阶堂:!!!
对上二阶堂想杀人的目光,不破笑道:“我开玩笑的。”然后在心里默默补充着,像醋坛子打翻的怨妇……
另一边。
风眠和本村告别,看了眼时间,抬脚往另一边走去。
走着走着,风眠逐渐远离城区,开始往山上走。
太阳彻底落山,公路上空无一人,山腰立着一座古朴的建筑,是夜多神社。
风眠抬眸看了眼树木丛生的山道,石阶的两旁被高大的松柏包围,光只能透过林间的缝隙才能落到台阶上。
夜多神社的匾额映入眼帘,风眠收回视线,开始上山。随着时间的推移,风眠越来越靠近神社,也逐渐可以听清里面传来的一声声弦音。
走进神社,一旁还有一间宽敞的弓道场,沿着右侧的走廊走进去,可以看到门口挂着一条长长的木制匾额,匾额通体呈褐色,上面写着道场的名字:夜多森弓道场。
风眠站在门外已经能听到里面清脆的射箭声,以及悦耳的弦音。
悦耳的弦音总能抚平一个人内心浮躁的心绪,风眠很喜欢悦耳的弦音,因为这能让他静下心来。
他推开了门,场内,一个穿着深蓝色和服,赤裸着一边胳膊,露出精壮的胸膛,侧脸神情认真注视着远处的靶子,右手拉开的弦陡然松开,箭矢在力的作用下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嗒!
正中靶心。
风眠鼓起了掌:“小雅哥还是那么厉害啊。”
泷川雅贵放下了手里的弓,看向风眠:“是风眠啊,好久没来了呢,今天要不要射一箭。”
风眠摇了摇头:“今天就不射了,来找小雅哥是有问题来咨询的哦。”
泷川雅贵穿好了衣服,将弓放到一旁,跪坐在一旁的榻榻米前。
风眠盘腿坐在一旁,他还是比较适应盘腿而坐的姿势,跪坐对他来说还是太难受了。
“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说出来听听。”
泷川雅贵拿起笔开始记正字,风眠看了眼记满了正字的册子,收回视线看向了远处的猫头鹰。
“是关于放箭过早的问题啦。”
这话让他提笔的手顿了顿才继续开始写:“你遇到放箭过早的问题了吗?”
“不是我,算是弟弟的挚友吧。”风眠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风飞过来。
雪白的猫头鹰听话的飞到了风眠手上,风眠手指摸着他的脑袋,风的脑袋乖巧的蹭着风眠的手指。
“小雅哥了解这方面的问题吗。”
“算是了解吧,我都没和你说过这些事呢。”
风眠歪头看着他,他撩了撩掉落的刘海,看向风眠:“我以前也有过过早放箭的问题。”
“诶~这样吗……”
“当时一定很痛苦吧。”
泷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风眠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嗯?”风眠疑惑着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泷川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没什么,那确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