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老者看了一眼唐熊，丝毫不给情面，嘲讽道，“天底下的道理？那便是强者为王，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是自然法则，所谓的公平，是实力越强越能体会到，你们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中过不去的坎找的借口而已。把自己定在了受害者这个位置，就是承认了自己弱！”
“人是有感情的。”张泷心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说道，“所以才会有过不去的坎。”
“不过这天底下是不讲感情的。”魏东阳没有丝毫想要退步的意思，说道，“你要复仇，说到底，你要比对手强才能说，你觉得对面会和你谈感情？会觉得，是啊，我做错了，所以你来杀我吧，我不还手。如果不能制胜，那你所谓的复仇，就没有丝毫的意义。不过是让那些为你死去的人白费而已。”
“那便连复仇的念头都不该有？”张泷心显然不会同意魏东阳说的话，哪怕他是自己的师叔。
“如果办不到，那就不该有。”魏东阳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他们的，但是在他看来，这一点很关键，如果他们放不下这些事，那他们的武学修为也就这样了，而所谓的复仇，大概也只能是嘴上说说。
如今，几乎所有人的武学境界，最高不过傲视群雄，绝大部分人甚至迈不过出类拔萃，就是因为心境不够，从出类拔萃到傲视群雄需要心境，这一部分心境还算容易，只要你坚持一件事，哪怕是坚持复仇，坚持杀戮，都是有可能破境的。但是之后，就没那么容易了，所向披靡是借势，借的是天地之势，借的是自然之势，如果你连这自然法则都弄不清楚，又怎会借到势。
魏东阳见他们没有说话，接着说道，“唐门掌门唐文翔破境了，他没和你们说什么？”
之前唐熊有多少唐门的一些事，既然他能参加武林大会，又去边关支援了，零零碎碎这么多事结合起来，魏东阳也能猜到唐熊在唐门的地位，他不信唐门掌门对于这样的弟子在自己破境后会没有指点。
“说了一些。”唐熊和老者相处了几天，知道老者没有恶意，此人嘴上虽不饶人，其实心底还是很善良的，他那些话，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而已。
“他怎么说的。”魏东阳见唐熊回答，问道。
“别在意胜负，别在意结果，只需在意自己和对手的一招一式就可以了。”唐熊想了一下，总结了一下当时唐文翔所说的。
“没错。”魏东阳点了点头，对唐文翔的总结非常满意，“第一重破境，便是如此，想心中所想，做心中所想便可以，哪怕你脑中只想着杀人，也是能破境的。”
这点唐熊也有想过，之前和掌门谈论的时候，掌门显然是有些不确定的，所以当时对许如山的评价也很高，甚至一度以为必须内心善良，直到他们提出了车格勒，才意识到或许自己想错了，当时唐熊就有想过，所谓的心境大概不仅仅单纯的如唐文翔所说那般。此时听到魏东阳如此说，便确定了，第一重破境所谓的心境，只要够纯粹就行，哪怕这份纯粹的事情是错误的。
“但这终究只能破了第一层境界。”魏东阳见唐熊明白自己所述，接着说了下去，“想要破第二重境，到达所向披靡，就必须得明白这自然之法。”
说到这里，张泷心也意识到，老者之前的所言并不是针对她，或者说是让她放弃复仇，而是在提点他们，毕竟老者说的没错，如果实力不够，即便是有机会，即便是有线索，也只不过是白送性命而已，他们终究是太着急了。
如那日那样，就算是许如山真的要对唐九酒出手，他们强上比试台，以四敌一，众目睽睽之下，许如山又怎么下死手，想保下唐九酒其实并不难，但是他们选择了去落雁峰，心中多少是存着一些私心的，想着能有线索。
“魏前辈现在到了什么境界？”唐熊有些好奇，魏东阳说的头头是道，难道他已经破了第二重境界了？
“现在嘛，估计初窥门径都不如，”魏东阳自嘲了一下，当然他明白唐熊问的是之前，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之前也不过是傲视群雄。”
唐熊点了点头，有些失望，魏东阳知道唐熊心中所想，接着说道，“但是对于破第二重境界还是有些心得的，我比唐文翔稍好一些，进入傲视群雄也有十几年的时间，所以也研究过如何再次提升。之前和你说过，所向披靡是借势，神功盖世是借技，震古烁今是借运。后面两种我还不清楚，但是对于借势还是有些心得的。”
唐熊并没有打断魏东阳的话，说实话，他如今还在出类拔萃，能不能到达傲视群雄都难说，自然不会奢望一步登天进入了所向披靡，不过掌门也说过，他身体能承受的武学修为已经到达的巅峰，说明破境其实已经和那修为关系不大了，这些境界或许能连着破也说不定。
“借势借势，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借的是天地之势，借的是自然之势，你要向它们借势，却又不想遵守它们的规则，那便绝无可能。而自然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
唐熊似乎明白了一些，张泷心也看出了老者之前为什么会这么说，想要破境到达所向披靡，他们就必须先把心中的仇恨放下。
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欲尽所能，必先得其法。
魏东阳的这番话，就是在告诉他们方法。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唐熊起身向魏东阳拜了一礼。
魏东阳没有阻止唐熊的拜礼，只是笑着说道，“可不止十年，怕是没有经历一些事，是看不透的。”
唐熊知道魏东阳说的是实话，心境上的修炼，不如武学那般只要勤奋就可以了，多半是要天赋，靠顿悟，而想要顿悟，就必须经历很多事情，更多讲的是机缘。
而此时遇到魏东阳，算是他们最大的机缘了，于是唐熊又拜了一礼，表示出自己的尊敬。
“报仇这种事情嘛，到时候不过是顺手的事情。”魏东阳对着张泷心说道，“你的情况还算好，至少心中不仅仅是仇恨，不过你也该放下，指望你复仇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你放不下，终究还是会影响到他的。”
张泷心知道了魏东阳的用意，不再反驳，点了点头，说道，“我大概知道师叔的意思了，不过这些事情，还是需要时间的，不是说放下就能放的下的。”
“你明白就好。”魏东阳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放下，自己也是花费了数年时间才放下的，何况是个小姑娘，而且还刚经历了生死，她要是现在就说放下，那才是在敷衍自己。
“说说师叔的是事吧，为什么您会隐居在这里？”张泷心深呼了一口气，暂时放下了张茜的事情，想要彻底放下，是不可能的，但是至少现在得表现出自己的决心，而且魏东阳说的没错，张茜拼命救下自己，不是为了让他们悲秋伤春的，而是让他们活下去，而且，她死之前也没有提到过要为她报仇这样的话，大概那一刻，她心中所想，也只是让他们活下去，报仇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这件事唐熊早就问过，只是当时自己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张泷心知道自己身份后也是会问的。
“那便从你祖父那时候说起吧。”既然知道他们会问，魏东阳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笑着说道，看到张泷心暂时放下了伤心事，也是有些高兴的，毕竟，自己刚才的话，他们还是听进去的，到了这个年纪，自己的这些经验之谈，小辈们不一定都会听的进，毕竟经历不同，所思所想也会不一样，而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会思考的人。
唐熊见状，立马把桌子搬近了一些，给魏东阳倒上了一杯水，从祖父那时候说去，那大概是有几十年的事情了，不是一会两会儿能说完的。
魏东阳向唐熊点了点头，算是对于他这个举动的谢意，开口说道，“我和你师傅毒谷子是同门师兄妹，不仅仅算是同门师兄吧，我们是相互仰慕对方的，我们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祖，就我们两个弟子，所以即便我们相互仰慕，也时常会比试，非要分个高下，不过她所学多是用毒方面，而我所学多是阵法医术。出师后，我创下了神谷，她创下了毒谷，想要比试一下，最后到底谁成立的门派更厉害。”
张泷心微微一笑，这样的情形其实很容易想到，而所谓的比试不过也只是鞭策自己的一种方式，他们是师兄妹，又是青梅竹马，这样的事情说是鞭策格局都算大了，格局小些，不过是一些调情的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