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众人的介绍,几人商量了一下,最终选定了丽娘母女、大妮、橘子、还有一个叫何栓柱的一家人。原本刘巧花是不想要丽娘母女的,觉得人已经够了,再加上他们家也用不上厨艺高超的厨子还有刺绣大师。还是方晴儿想着为了计划好的几个店做准备,这才劝了下来。
何栓柱一家人是一块儿卖身的,家里是两夫妻带着三个儿女,大女儿何花已经十四了,儿子是老二,叫何求,今年十岁。小闺女何叶,今年六岁,他们一家的故事也着实有些狗血。
何栓柱家兄妹四个,他是老二,在家里一直就是最不被关注的那个,妹妹嫁出去了且不说,家中大哥家两个儿子,弟弟家一个,只有他家是一个儿子两个姑娘。这倒不单是运气问题,而是他大哥小弟家都是生了女儿就卖了或者送了,只有儿子才留下的。何栓柱第一个就是姑娘,他舍不得这么对自己的闺女,虽然一直被父母还有兄弟明里暗里的挤兑,但是他们夫妻两个一直勤劳肯干,算是家里头干活最舍得卖力气的,终于还是养大了三个孩子。
这次逃荒到了宁县的时候,家里头实在是没有钱粮了,弟弟一家又怂恿他卖掉两个闺女,说养了这么大了,也该为家里出点力了。何栓柱不肯,弟弟一家就阴阳怪气说他不孝顺,宁愿父母挨饿都舍不得两个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弟弟一家如此也就算了,父母和大哥居然也在一旁应和。何栓柱想到自己两夫妻这些年来对这个家也算是尽心尽力,起得最早睡得最迟,一路上最重的行李都是他们家扛着的,家里三个孩子也都是听话懂事的性子,最小的女儿都是自己一路走,而小弟家八岁的儿子还时不时耍赖要坐车要背。
越想越伤心,何栓柱就脱口而出要卖就把他们一家卖了,绝不可能单单卖掉两个女儿。
这原本只是气话,但是说出来之后,见父母居然只是扭头,没有表示反对,何栓柱顿时心就凉了下来。他一直觉得他父母虽然偏心一点,但是至少对他和对孙子是有感情的。现在看来,他们只在乎大儿子和小儿子,至于他们夫妻和孩子,压根就没看在眼里过。他们就跟家里的老牛一样,吃得少干得多。不,可能甚至还不如老牛呢,至少他们没有选择现在把牛卖掉,而是要卖掉他们一家。
伤心欲绝的何栓柱便真的带着全家卖了自己,不过卖身钱和粮食他可没全给了,留了一半下来,另外一半给了父母,说明就权当感谢他们的生养之恩了,至于以后,让他们只当没有这个儿子吧。
说完这话,何栓柱还在等待着他爹娘回他,哪怕是骂他一顿了,结果等了半晌没有回应,他抬头一看,他爹娘接过钱就已经跟着哥哥弟弟走远了。何栓柱此时才心如死灰,他朝着他们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地回了陈氏牙行。
刘巧花听说他们一家的故事之后颇有感叹,她虽然心里头也偏向老三一家,但是如果说要卖了老大老二去养活自己和老三家,这种丧良心的事她可干不出来。再怎么样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关键时候就那是宁愿卖了自己的。
不过感叹归感叹,她买他们倒也不是出于同情。她是看这何栓柱夫妇三十来岁的样子,虽然瘦得跟皮包骨一样,但是骨架还有手脚都不小,吃点饭养一养估计就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三个孩子也是懂事的,虽然身材瘦弱,小的那个说是六岁了,看上去倒像是比淑姐儿还小一些,但是何栓柱夫妻教得很好,他们三兄妹跟父母跪在一块,身体会不自觉的倾向爹娘那边,但是自我介绍的时候也口齿清楚,眼神澄澈明亮,并没有因为爷奶叔伯的薄待,而导致什么不好的毛病。
看刘巧花等人选好了人,陈管事挥退了其他人,笑容满面的上前来道:“老夫人,老爷,夫人,您选好了我就给您算一算。这几个能当丫鬟使的,每个三两五钱银子,一共十七两五钱。”他说完指了指丽娘、大妮、橘子还有何栓柱家的两个女儿。
“这两个年纪大一些,但是也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每个二两八千,一共五两六钱。”他指了指王李氏和何栓柱媳妇。
“这两个,都是年富力强的男子,要贵一些,五两一个,一共十两。”他最后指了指何栓柱父子。
说完他拨着算盘算了算:“一共三十三两一钱,收您三十三两吧。”说完看向方晴儿几人。
刘巧花嗤笑一声:“陈管事,你是觉得我老婆子很好唬弄?这外头这世道,你一点粮食就能收不少人吧。再说了,谁家十岁的孩子按年富力强算的,这六岁的小丫头我还得先养活几年,你告诉我能当丫鬟使?”
陈管事连忙赔笑:“老夫人,话不能这么讲。他们之前吃不饱穿不暖,瘦小一些也正常,到了您那富贵人家调教一段时间,肯定就能都上手的。我也不瞒您,收进来肯定没这么贵,但是我这也要供吃供住的,还要养活这么一院子的人,也要贴不少钱。您总得让我有个赚头不是。”
刘巧花摆摆手:“不必往我老婆子面上贴金,我们算什么富贵人家,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受灾家里撑不住,要往南边逃。这会儿想买几个人,一是想着一路上跟着走的,也能处个情分,另一个也是图便宜。你若是这个价格,我直接到了地方再买也不迟,还省了我这一路上的吃穿了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管事一听,腰弯得更低了一些:“是是是,老夫人考虑得周全,只是我这里也确实是负担重。您看这么着,咱们也不一个个算了,这些人一块,我也不收您三十三两,我都不收您三十两,直接二十八两八,您发我也发,您看如何?”
“十八两八,成了我就带走,不成就算了。老婆子再去别家瞅瞅。”刘巧花挥了挥手,气势如虹。
“哎呀这真不成啊,老夫人,这里头大大小小九个人呢,您给十八两,算上他们这段时间吃的用的,我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啊。”陈掌柜一听这话,立刻就卖起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