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这话，在方晴儿看来，无疑就是承认这个年轻男孩就是招财。
因此她耐心的说：“招财，就在上个月，我们在王家老宅还见过。王二老爷吩咐你和进宝给我们安排的膳食，你没有印象了吗？”
说完她又把身后的食盒拿到前头，对着招财说：“还有这个，给我家小闺女的点心盒子，还是二爷吩咐你拿过来给我们的。”
王掌柜示意男孩把那个食盒拿到了面前，认真的打量了一圈，直到在盒子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王记的标识，却有与铺子外头的略有不同，这才露出了笑容，着食盒确实是王家老宅专用的，而且一般除了信任的好友或者下属，并不会随意赠送。站了起来：“原来真是熟人，是王某多心怠慢了。”
方晴儿还是面带疑惑的看向那个年轻男孩，年轻男孩笑着道：“夫人，我不是招财，您在二爷身边看到的招财是我的哥哥，比我大一刻钟。夫人可以叫我聚财。”
“原来如此，你二人长得真是一模一样。”方晴儿这才恍然。
“是，原本早年二爷是带着我和我哥在身边的，后来二爷要安排我爹来管粮铺，看我实在是更喜欢做生意，便让我跟我爹一块来了。”聚财笑着说，刚刚他还一脸高冷的样子，现在一听两人是熟人，顿时话就密开了。
“原来是王掌柜的公子，上阵父子兵，令人钦佩。”赵明亮插了一句嘴。
“现在粮食铺子这个情况，我实在是愧对二爷。”王掌柜有些沮丧的摇摇头，脸上营业性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
“敢问王掌柜，能否跟我俩说说这铺子现下到底是什么状况？我们听街坊说，王记粮铺是难得的实在铺子，可惜半个月都没有开张了。”方晴儿接口问道。
“哎，街坊们抬爱了。原本一个月前，马家带头的粮食铺子就开始涨价，原本灾年涨价也算是正常，但是一下子上翻了好几番的，还是有些过了，官府也不会让的。我与那马家粮食铺子的掌柜也算是熟人，私底下劝过两次，他只让我只管照做，不用害怕。我给二爷也去了信，二爷却说灾年百姓难，让我不要趁火打劫。但是也不必与那些大粮商对着干，静观其变。如此我们又撑了半个月，马家面上功夫做得极好，看你粮价比他们家便宜，倒也不会喊打喊杀使袢子，我开始几天，只当还好。既然马家没有明面上过不去，那么顶多就是我们少赚点。但是等我的存粮卖了过半之后，我就发现，铺子进货的几个渠道，都不肯再卖粮食给我。货源一下子被卡断了。我当时四处找粮食，但是哪怕提高进价，去更远的庄子，依然买不到粮。而那几天，铺子的生意却暴涨，如此不过三两天，我的存粮被卖空了，铺子只好关门。”王掌柜摇头叹气。
“肯定就是马家搞的鬼，不止是我们家，一些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的铺子，也纷纷遇到了一样的问题。张记粮铺，粮价跟他们不一样的时候，死活进不到粮食，等到调整价格跟他们一样了，之前的庄子就肯卖粮了。马家的人都盯着每个铺子呢。”聚财有些不忿的说。
“如此，二爷也没让你们妥协吗？”赵明亮试探着问。
“二爷说勿要因小失大，让我们守着铺子，留够自己吃的就行，等到新粮下来之后，再做打算。”王掌柜向着天空拱了拱手。
“二爷仁义。”赵明亮也拱手致敬。
“那王掌柜接下来有何打算？”方晴儿问道。
“进不到粮食，什么办法都没辙。我和聚财这几天就在铺子里头，每日收拾打扫一下，准备等两个月新粮下来之后，再想办法吧。”王掌柜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沮丧的说。
“如果我能给您提供大批量的粮食呢？”方晴儿继续问。
“此话当真？”王掌柜眼睛一亮，身子也坐直了。接着又有些犹疑地说：“粮食数量大概多少？如果不够多，只怕也跟我们之前一样。王记的存粮在县城都算不少的，但是也顶不过马家和那些依附的粮铺联盟。”
方晴儿问：“掌柜的估计，至少要多少才行？”
王掌柜心中默算了一下：“若要撑过两个月，又要抵抗住马家和其他家联合打压的话，估计要两千石左右才够。”
“这么多？”方晴儿倒抽了一口凉气。要知道，两千石换算过来就是二十四万斤，也就是一百二十吨粮食。她之前在黄竹镇打着灶王爷的名号收集信仰的时候，又是施粥又是送粮，最后花掉的也不过三吨左右的粮食，怎么到了县城，居然足足翻了四十倍。
“是。”王掌柜认真跟他们算：“我们粮铺的价格，一直保持在马家涨价之前的最后一个价格。粗粮是十五文一斤，一百六十文一斗，一两五钱一石。细粮是三十五文一斤，四百文一斗，四两银一石。这个价格在平常年看，我一个做粮食的都觉得很离谱了，但是马家继续涨价之后，这个价格就已经算是很亲民了。如果我们继续按这个价格卖，我敢担保，不仅县城的老百姓，就连商铺和富户，肯定也都会从我这里大批量购买粮食。一整个县城的购买力是很惊人的。你还要预计刚开始的时候，马家和那些依附者们肯定会故技重施，过来批量购买。”
王掌柜说完，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我说这个数，还是因为两月之后，新粮食会下来，之后粮价肯定会有一波调整。不然，两千石都打不住。”
“如果限购呢，一人只能买多少，能不能控制住数量？”方晴儿继续问。
“没有太大作用，一户人家就有上十口人，大户人家就更不用提了，轮流排队，控制作用不大。”王掌柜摇摇头。
“那按户籍呢？一个户籍限购多少。”聚财在旁边插了句嘴。
“也不现实，贫民百姓尚且好说，大户人家你限购多少合适？”王掌柜还是要习惯性摇头，突然就停住了。
“我觉得聚财小哥说得有道理，我们评价卖粮食，本也不是为了卖给大户人家的。比如每户每天限购一斗粮，那么大户人家愿意，每天来买就行了。不愿意这么费事，愿意去买高价粮，也随便他们不是。”赵明亮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