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觥筹交错,靳言商与客人交谈着,苏静楠穿着一袭长裙,手里拿着靳言商的手机,靳言商见到苏静楠接起自己的电话,眉心略微皱了一下,笑着和客人道了一声失陪脱开身朝苏静楠走过来。
“谁的电话?”
苏静楠转过身,见到靳言商将电话递给他:“好像是栀子……”
靳言商接过时电话已经被挂断,神情不由得黯淡一瞬,上次也是这样,原以为只是,但是她打电话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靳言商放下手机的时候靳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言商,你何叔叔……去世了。”
靳言商握着手机的手骨节收紧泛着白,良久,缓缓道:“我现在回去。”
“言商!”
苏静楠追出去叫住靳言商,“今晚就要财产公示了,你不在,奶奶怎么办?”
“你在她身边就行。”
靳言商的声音淡漠疏离,苏静楠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靳言商说道,“她现在需要我。”
苏静楠睫毛扇动,望着靳言商的脸庞,一瞬间她明白了,何栀子在她心里,是谁都不可替代的位置。
即便这些天他尽心尽力为她,替她挡去大伯大伯母的烦扰,这些天挂心的始终还是何栀子。
苏静楠抿了抿唇,“你去吧,我会陪着奶奶。”
天际黑幕低垂,星辰璀璨,夜色朦胧,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斜长,苏静楠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落寞,望着两人分开的影子,忽然问道:
“阿言,如果陪在你身边的一直是我,你会娶我吗?”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疑问。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她确实想过如奶奶所说嫁给靳言商和他在一起,所以才冒昧问这个问题。
即使结局不尽如人意,但至少曾经努力争取过,她不后悔。
靳言商抬头看向苏静楠,薄唇微抿:“不会。”
苏静楠身形僵直,嘴角牵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她勉强撑着笑:“是吗?”
靳言商不想继续这个沉默的话题,“时间不早了。”
苏静楠点点头,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朝前面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过身来。
她走到靳言商面前,仰着脖颈与他平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对一个男人说出如此卑微的姿态,让她觉得既心酸又坦然,“阿言,希望你幸福。”
说完后她不等靳言商回应,上前将男人抱住,她知道靳言商不喜欢别人碰他,但这个拥抱不同,她想告诉他,哪怕只是朋友之间简单的祝福。
靳言商身体微微僵硬,苏静楠已经放开了他,朝后退了一步:“去吧,奶奶她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解人意,好好跟她谈谈,栀子是个好女孩,她不会不喜欢的。”她扬着笑脸。
靳言商望着女人的脸,眸色深邃莫名,许久后他点头离去。
靳言商赶上最后的一班飞机。
坐在机舱从口袋中摸出那枚戒指,靳言商眼眸轻垂着喉头微动,唇瓣微微抿成一条直线。
原本他确实生气何栀子随意地对待他的感情,有时候何栀子的没心没肺让他真的无奈抓狂。
但是那个以前从来不肯低头的人却在那天晚上将所有垃圾桶翻遍,找到了被丢在易拉罐当中的那枚戒指。
靳言商就知道,自己输的彻彻底底。
走之前故意没有告诉她就来了藤城,甚至没有和她解释,靳言商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在意自己。
可是在那天她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靳言商心中的气顿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她能够主动联系他,证明她还在乎他。
他们彼此都太倔了,尤其是在某些方面。
倔到彼此谁也不愿意先妥协,就算是吵架,也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屑于向对方低头。
从前是,所有他们错过了四年,可是现在靳言商忽然释然了,他想要的,不是一直是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不就可以了?
靳言商将那枚戒指握在手心,掌心紧紧按压着,仿佛这样她就在自己身边似的。
这些天实在是太大意,因为奶奶的事情甚至没有顾上她,他早该发现的,打电话过来时她不对劲的情绪。
竟然让她一个人面对何文德的死亡……
靳言商闭上眼,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翌日清晨。
何家。
何宅很快办上了丧事,何文德是何氏集团的创始人,生前风光死后丧事也办得非常盛大,何家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赶了过来,整个何宅进进出出全是人,何老太太被接过来时一张苍老的脸满布沧桑,整个人憔悴不堪,她的目光落在葬礼已经挂上了何文德的遗像。
她顿时嚎啕大哭,伸出手抚摸上照片中的儿子,泪水滑落下来。
佣人走过来,恭敬地道:“老夫人,二小姐已经站了一个上午,是让她回去还是……”
闻言,老夫人脸色倏地变冷,“让她走!文德说过她已经不是何家的人了!她不配参加葬礼!”
叶敏说得没错,她就是个扫把星,亏得自己还怜惜她,却没想到害死儿子的也是她,她真是瞎了眼。
叶敏见老太太情绪激动,唇瓣不动声色地轻勾,对佣人示意让她离开。
叶敏站着没动,她知道这个时候婆婆心情不好,她绝对不能惹怒她。
站了许久,叶敏转过身往外走去,院子内一个身影站着,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处,双目空洞无物,直直望着灵台。
叶敏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抬脚走过去。
“何栀子。”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栀子,“你不用装了,老太太不会见你。”
何栀子抬起眼眸,一夜没睡好,她精神差到极致,眼窝底下蒙上一层淡淡的清青影她的语调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澜,就像是死寂了千年的湖水:“我知道。”
“你这副模样做给谁看呢?何文德是你爸爸,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你真的有半点难过?”
何栀子依旧没吭声,她的脑海中浮现昨晚的画面,昨天晚上她睡觉睡的并不踏实,梦里丁颜和何文德的脸来回交替了一夜,丁颜对她的质问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折磨了她一夜。
何文德当初抛弃了她们母女俩,不该为这样的人而悲伤难过,她的手缓慢而坚定地覆上自己的胸膛,可是现在这里却空空落落地钝痛。
但何栀子却丝毫哭不出来,眼眶仿佛是干涸一般,麻木而冰凉,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索性闭上眼睛不理会这些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