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靳言商。
而是宋哲。
“你怎么坐在这里,身体不舒服?”
宋哲弯下腰,眼里满是担忧,何栀子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他出神。
宋哲见何栀子怔怔看着自己,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说道:
“在这里吹风该着凉了。”
他对声音将何栀子拉回现实,她回过神,倏地收回视线,肩膀上一暖,她低头望着宋哲披在肩上的外套,抿唇说了声谢谢。
“你在医院,也是因为家人?”
“……嗯。”
如果何文德算是她的家人的话。
何栀子转过头望向青年,想起上次和宋哲一块的老人:“上次那个是……”
宋哲转身与她并肩而坐,唇边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眼眸却落下来:“他患了骨癌,晚期。”
这家医院以专门治疗各种重症患者而著名,来这家医院的基本上都是难以治愈的疾病,何栀子不意外,但看到他的样子心也忍不住跟着一沉。
“那你的爸妈呢?”
似乎看到他几次,都是孤身一个人。
“……都没了。”宋哲脸色有些苍白,他垂下睫毛,掩盖住自己眼中的悲伤。
何栀子怔住。
“抱歉。”
她不该提这件事的,本来就已经够糟糕,偏偏还专挑着他的伤心事提,再说出来岂不更加难受。
“没关系。”宋哲见到何栀子紧张地神情,忽然放松神情,笑着摇头道,“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可以听出宋哲话语间带了点怅然。
不知是被他感染还是怎么的,何栀子抬头,天色逐渐变黑,路灯也亮了起来,散发着昏暗光线的路灯上面的飞蛾仿佛是找不到方向一般,奔着一点点光源便四处乱撞。
“说起来,我也差不多吧。”
她到靳家之前跟无父无母没有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家人缺失的爱都由那对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的夫妻弥补了回来。
宋哲转头望着她的侧脸有些失神,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平日里璀然如星眼眸此时却黯淡了许多。
她虽然只是私生女,但她的父亲却一直待她不错,可是为什么脸上会出现这种神情呢?
“我听说过你很多事。”
“什么?”
何栀子转过脸,对于宋哲突如其来的话有些发懵。
宋哲认真道:“你很有名,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你。”
“……”
何栀子反应过来,一瞬间有些尴尬,自己恶名在外已经这么久了?连刚认识不过几天的陌生人都知道?
她轻甩脑袋,摊开手臂手掌贴着后脑靠在椅子上,“所以呢?是不是跟你听到的一样?”
宋哲摸了摸鼻尖,老老实实说道,“有点……不太一样。”
外面的人都说她嚣张跋扈刁蛮任性,可相处下来却觉得和传言的一点也不一样。他所看到的,是何栀子真性情的一面,虽然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宋哲却愿意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看向何栀子,眼睛闪烁,像在探究什么。
冷不丁与宋哲对视,何栀子意识到跟他似乎聊得太多,转开目光,坐直了身子说道:“我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将肩上的外套还给宋哲,“谢谢你的外套。”
宋哲接着何栀子递过来的外套,握在手心,手指攥紧,忍不住站起身问道,“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何栀子顿了顿,转过头朝他扬唇一笑,天生的笑眼显得分外好看:“当然。”
夜幕笼罩了整座城市,华灯初上。
看着她迅速离去的背影,宋哲握着手中的外套,目光变得深幽起来。
刚才,她看自己的眼神确实和以前很不一样,就像上次一样,只是很快就变化过来。
还是她刚刚期待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脑海当中闪过上次那个男人的影子,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外套,经纪人说得没错,刚才才从新闻里看到她当选为何氏下一任执行董事。
所以只要他和她搞好关系,他未来的星途应该会顺利很多爷爷都医药费也一定能够有着落。
宋哲原本只是以一个普通的毕业大学生,但爷爷突发疾病,一下子花光了家里所剩无几点积蓄,爷爷手术费不是一笔小数字,而且以后治疗费用也是天文数字。
爷爷这几年一直节俭惯了,虽然留了些钱但都供他读大学用完,根本就存不下多少。
这笔钱,只能他四处借钱,银行贷款找遍了很多办法,在这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走上模特这个行业,因为他知道这行并不适合他,自己过分内向腼腆的性格让他在这个圈子难以走得开,也根本挣不到多少钱。
他也试图接过商演和广告,但都是小角色的配角,赚到的钱远远达不到付医药费的水平。
但是在遇见了何栀子之后他改变主意了。
何家毕竟是大企业,只要何家愿意扶持他,他相信以他肯定能红起来。
宋哲垂眼望着手机里的联系方式,只要能够赚到足够的医药费……他不介意当一当他的影子。
何栀子从电梯出来往手术室走去,何清妍站在走廊外面来回踱步,似乎有些坐立难安,刚坐下时见到何栀子走进来,她立刻钉在原地。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她迅速站起身对何栀子说道:“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守着爸爸……行吗?”
不待何栀子回答,何清妍已经抓起包神色匆匆地离开。
何栀子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皱了下眉。
何清妍今天一直怪怪的,这个时候她会有什么事情这么火急火燎?
“轰隆”一声,闪电之后之后,是震耳欲聋的雷鸣爆炸声。
这种突如其来的雷声让何栀子眼皮一动,心脏狂跳不止。
她望着窗外乌云密布阴沉欲雨的天空,心里莫名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望向手术室内依旧亮着灯光的红灯,眼中闪过浓烈的焦虑,双拳不自禁握紧。
这次的手术比上一次难了许多,从下午五点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医生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