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明夹着朱祁镇跑了数里之后,忽觉一股杀气从身后袭到,知道有人追了上来。就算朱祁镇身上没有穿着铠甲,只要方剑明夹着他,追来之人迟早也会追上,因为来人是司马俟。试问两人的轻功差不多,被追的人带了一个“包袱”,又怎么能摆脱掉?
本来,司马俟是被周风请去对付刀神的,但当他和刀神激斗到这边来时,发觉了方剑明离开的踪迹,便丢下刀神去追方剑明。
他现在唯一的“敌人”是方剑明,与刀神交手,他根本只用了八分力而已。
“方剑明,你跑不掉的,快放下糊涂皇帝,与我一战。”司马俟越追越近,阴沉沉的冷笑道。
方剑明头也不回,道:“司马俟,难道你当真要做千古罪人吗?”
司马俟道:“糊涂皇帝被擒被杀,关我何事?”
方剑明冷笑道:“你这么做,分明是在为瓦剌卖命。”
司马俟不听还好,听了大怒,奋力一掠,一掌劈向方剑明后心,一道白骨影子打出,喝道:“你是在侮辱我!”
方剑明本是劝他,没想到反而激怒了他,迫不得已放下朱祁镇,转身与他大战起来。两人这一交手,当真是惊天动地,打得不可开交。不知不觉,两人竟打出了百丈之外。
朱祁镇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似乎已经傻了。忽听马蹄声传来,小队蒙古兵飞奔而到。朱祁镇刚脱离险境,而今又遇上了险情,世事当真是无常。走了几步,忽然抬头望天,脸上竟无惊恐之色,眼见那队蒙古骑兵来近,朱祁镇席地而坐,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上天。
“哈哈,这里有一个明兵,你们谁也不要跟我抢。”
只见一个蒙古兵纵马上来,看了看朱祁镇,眼中露出了贪婪之色,原来他看中了朱祁镇身上的铠甲。跳下马来,便要脱朱祁镇的铠甲。
朱祁镇身为天子,竟被一个瓦剌兵这般欺辱,死活都不让他脱,就算死,他也要保持一个皇帝的尊严。
蒙古兵大怒,拔出长刀,喝道:“你再反抗,我立刻杀了你。”
朱祁镇依然不肯,那蒙古兵便要出刀,忽听一个人道:“慢着,这人气宇不凡,定非寻常之人,你对他不可以像对普通明兵一样。”
蒙古兵回头一看,却是队长,不敢胡来。
这时,忽见大队人马来到,内中一个番王,双目炯炯,威武不凡。
那队长便押着朱祁镇去见番王,朱祁镇虽然昏庸,但也不是白痴,见这番王颇有威严,知道对方来头不小,问道:“你是也先?伯颜帖木儿?赛刊王?还是大同王?”
那番王听了,大吃一惊,问道:“你是谁?”
朱祁镇不回答,只是问他的身份。
“哥哥,他就是大明皇帝朱祁镇。”
随着话声,周风从远处掠来。那番王听了,跳下马来,又惊又喜,问道:“小妹,他真是大明皇帝?”
周风点了点头,瞥了远处的方剑明和司马俟一眼。这两个人竟坐在地上,双掌互抵,较量起内力来了。
“哥哥,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周风对那番王道。
那番王走了上来,笑道:“小妹,什么事这般神秘?”
周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番王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人,点了点头,带领大部分人马,把朱祁镇“押”走了,周风领着剩余的人马也离开了此地。
那番王有些来头,正是朱祁镇问到的“赛刊王”,是也先的一个弟弟,自然也是周风的哥哥了。
方剑明和司马俟较量上内力之后,就再也顾不上朱祁镇了,司马俟给他的压力仿佛潮水,而他给司马俟的压力恰似重山。不久,两人身上都涌出了真气,方圆三十丈之内,气流翻腾,满地的尘土飘了起来。
到了最后,方剑明头顶生出了六朵金莲,司马俟头顶却生出了六朵如同向日葵般的气体。突然,一个形似牧童的白气从六朵金莲上钻出,反观司马俟,却见一根形似骨头的黑气从六朵向日葵般的气体上冒出。
接下来,一件足以令人绝倒的事发生了,只见那形似牧童的白气慢腾腾的走到了黑骨头之上,有些顽皮的踢了黑骨头几脚。
就在这时,司马俟脸色一白,张嘴吐了一口鲜血,飞身掠起,朝外狂奔,声音传来,喝道:“方剑明,今天是我败了,但这不代表我下次还会败在你的手上。”
方剑明闷哼一声,脸色苍白,缓缓的站了起来。往外一看,却不见了朱祁镇,四下找了一遍,也不见他的踪影,好不郁闷。他对朱祁镇没有什么好感,之所以救他,是生怕他被也先抓后,作为要挟,让大明听命瓦剌。而今,朱祁镇不见了,大有可能是被瓦剌兵抓走了,他的这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看来,朱祁镇注定是要做瓦剌的“阶下囚”了。
他心中惦记上官无错有无脱身,施展轻功,往来时的方向掠去。
当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刀神却和王振交战于一处,龙碧芸等人浑身沾满了血迹,被团团包围着。见他来到,瓦剌军不知是怕他,还是已经得了叮嘱,自动闪开一条路来。
方剑明惊疑不定,但他毫不畏惧,从这条路上走了上去,见了龙碧芸等人,又惊又喜,掠了上去,一把抓住龙碧芸的玉手,激动的声音都抖了起来,道:“芸儿,你……你们怎么也来了?”
龙碧芸见他来了,神色顿时安详了不少,也觉得身上的担子也轻松了许多。她身上虽然沾了不少血迹,但依然掩盖不了她身上的那种神圣之气。
周风远远看到两人如此亲昵的样儿,脸上虽然没有异色,但心里却是百味杂陈,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心头。
“方剑明啊方剑明,若非你的缘故,你的芸儿早已死在了我的手中,倘不是我手下留情,她们还会活到等你来吗?我的这番苦心,你若还不明白,从今往后,你我一旦相遇,也只能刀剑相见了。”
她的这般心思,天下之大,又有谁能明了。其实,她又何须让人明了?如果有,那,唯一的,也就是方剑明而已。
方剑明四下扫了一眼,突然惊叫一声,声音都变了,道:“上官前辈,你……你老这是怎么了?”朝坐在地上的上官无错疾步行去。
上官无错睁开双眼,露出一个微笑,道:“我没事,皇上呢?安全了吗?”
方剑明叹了一声,不敢隐瞒,道:“我被司马俟追上了,等我把他击退之后,皇上已不知去向。”
“这……天意啊天意……”
上官无错长叹一声,回过头去,对身后的曹继云道:“贤侄,多谢你了,你留些真气等会杀出去吧。”
曹继云收回双手,神色十分黯然,道:“上官前辈,晚辈无能。”
方剑明蹲下身子,伸指一搭上官无错的脉相,“咯噔”一下,顿时如坠冰窖。他本想为上官无错疗伤,谁知一试之下,竟发现对方的经脉断了大半,内伤之重,灵丹妙药也难以治疗。
方剑明与司马俟斗了一场,内力消耗不少,已无法为上官无错疗伤,其实,就算他没有和司马俟斗过,能不能给上官无错疗伤也是一个未知之数,因为上官无错中的是一种十分阴毒的掌力,这种掌力专门破坏人体的组织,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是谁把你老打伤的?”
纪芙蓉眼泪哗哗的道:“上官爷爷是被王振这恶贼打伤的。”
方剑明一怔,东方天骄解释的道:“也先答应王振放他离开,但条件却是要他……对上官前辈和刀神前辈不利。”
方剑明听后,顿时明白了。好你个王振,你除了坏事外,你还能做些什么?
上官无错却看得很开,淡然一笑,道:“方小子,你不要难过,我活了一百多岁难道还嫌不够长吗?只是……”不知想起了什么事,笑容顿失。
方剑明突然悲伤的叫了一声“大师兄”,上官无错呆了一呆,脸上显出激动的笑容,道:“你……你和我师弟又见面了?”
方剑明点了点头,上官无错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方剑明不敢告诉他湖海散人已经死了,上官无错轻声问道:“他是不是走了?”
“这……”
“你瞒不过我,他要不是走了,怎肯把‘无相神功’传出去?他比我幸运多了,至少他还能把武功传下去,而我的麻雀绝学,却要失传了。”
听到这里,东方天骄禁不住道:“上官前辈,你老不会有事的。”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脸上的难过谁都看得出来。
上官无错哈哈一笑,嘴角流出一股鲜血,人却十分开心的道:“小丫头,老赌才当然不会有事,老赌才还要看你们和方小子拜堂呢。”
听了这话,众人只觉心酸,依照他的伤势,能活到明天早上,只怕已是奇迹了。
忽听“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地面为之颤动,原来是刀神和王振使出了绝招。刀神使出的是“倾城一刀”,他手上无刀,但他的人就是刀,一把攻无不破的神刀。王振使用的是“阴阳宝箓”上的一招“阴阳交泰”。
刀神的“倾城一刀”本是至刚一招,偏偏遇上了王振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结果,两人的招式接上之后,刀神只觉全身骨头疼痛欲裂,要不是他修炼过“洗髓经”,只怕已经粉身碎骨了。
刀神没想到王振的最后一招会强大到令他痛苦的地步,“哇”的一声,刀神狂喷鲜血,横飞出去,方剑明飞身而出,把刀神的身子抱住。还好,刀神虽然受了伤,但并没有性命之忧。
王振本以为这一招必能把刀神震得粉碎,没想到刀神竟接下了他的招式,虽然受了伤,但毕竟是接下了。
众人见王振这般厉害,不禁有些骇然,阿日斯兰暗道:“难道他已把体内的毒逼出了体外?不然,又何以会突然大发神威?”
眼神一寒,王振看向了也先,冷冷的道:“也先,在本督主走之前,请把喜宁这个畜生交出来。”
也先道:“刀神没死。”
“不死也差不多了。也先,把喜宁交给我带走。”
“喜宁是我们瓦剌的人,不能交给你。王振,你请走吧,免得本太师突然改变了主意。”
王振勃然大怒,凌空一抓也先。也先端坐马上,瞪着王振,强大的力量从他身上发出,竟与王振相抗起来。
片刻之后,也先腾身飞起,“呼”的一声,坐骑却被王振吸了过去,飞到距离王振尚有三丈左右时,那匹骏马突然无声无息的落地,谁也看不出它是怎么死的。
周风眉头一皱,沉声道:“王振,你的毒已经解了,还不快走?”
王振没能难住也先,吃了一惊,自忖一人斗不过对方这么多人,发出一声阴笑,便要离去。
“王振,你给我止步。”方剑明走了上来。
王振转身一见是他,眼含杀气,道:“你就是方剑明吧?”扫了一眼方剑明腰间,厉声道:“把长生瓶还给本督主。”
听了这话,场上一片哗然。
方剑明没想到他会把这事说出来,脸色一沉,喝道:“王振,你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现在还想回去继续作恶吗?”
王振阴沉沉一笑,道:“本督主先把你宰了再走。”
笑声未落,凌空纵起,双掌盖向方剑明,方剑明双掌一舞,和他对了一掌,“砰”的一声,王振竟给震了出去,而方剑明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退后的迹象。
王振大吃一惊,暗道:“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我虽然有些托大了,但他要不是有过人的本领,又焉能让我吃了一个闷亏?”殊不知,此时的方剑明却受了不小的内伤,只是,谁也没有看出来而已。
王振眼珠一转,笑道:“姓方的,你是一个人才,本督主很欣赏你,只要你肯归顺我,天下便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