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云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吩咐门下把张三的尸体抬下去。这时,去追蒙古骑兵的官兵回转,说那十个蒙古兵本来还有三个活着,见他们赶来,不想做俘虏,统统自杀,逃走的蒙古骑兵不知何往。
匆匆的安葬了张三后,方剑明把张三临死前探到的消息告诉了华天云。
华天云深思一会,沉声道:“南志,南志,志在图南,好个人物,此人在我中原开花楼,不知道赚了多少银两,唉,难怪瓦刺的武器会不在朝廷之下。”
吴世明冷笑道:“郭敬这个狗太监,死在了战场上算他走运,他若还活着,我非宰了他不可。”
方剑明诧道:“这跟郭敬有什么关系?”
吴世明道:“据我们所知,这个狗太监曾经和瓦刺人做生意,置朝廷的法令于不顾,偷偷的把大量兵器私卖给瓦刺。”
王宾接口道:“郭敬是王振的亲信,若没有王振的授意,他也不敢这么做。帮主,你想王振会不会是瓦刺的奸细?”
这屋里除了他们四个人外,还有四大长老,所以,他们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没有什么可顾及的。
华天云看了看四大长老,查继游道:“依我看,王振不像是瓦刺的奸细,这人的来历我们早已查得清楚。他进宫之前,本来不懂武功,净身之后,从宫中的老太监哪里学了不少邪功,因为朱祁镇是他带大的,所以,当朱祁镇登基之后,就特别宠信他,好在那时有张太后在,他还没有太大的劣迹,自从张太后死后,他结党营私、铲除异己、无恶不作,可恨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在巴结他,虽有于谦这等忠贞之士,但也无济于事。这个人奸险是奸险,但还不至于成了瓦刺的奸细,否则的话,朱祁镇活不到这个时候。”
华天云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想了想,叹道:“王振其人,我早就想进宫击杀他,奈何朱祁镇太过昏庸,杀了一个王振,还会出另外一个王振。”
四大长老听了,脸色一变,查继游道:“帮主,此事万万不可,王振也不知道被多少刺客伏击,但他身边多有高手,自身武功又不凡,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击杀他。帮主武功虽然高强,但也不能冒此大险。”
华天云道:“我也想得很清楚,万一我失败了,就会给本帮弟子带来万劫不复的灾难,所以,没有百分的把握,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方剑明沉思了一会,问道:“既然不是王振,那又会是谁呢?”
吴世明道:“不管这人是谁,我推想一定是身居重要位置,否则的话,就算是奸细,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华天云不知道想起什么,匆匆出去了,王宾和四个长老随后也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方剑明和吴世明。
乘这个功夫,吴世明便把他们去阳和的经过简单的说了出来。原来,当他们一行赶到阳和口一带(山西阳高)的时候,数万明军已和蒙古骑兵打了起来。蒙古骑兵个个悍不畏死,大明官兵虽有火器,但抵挡不住疯狂的铁骑,加上太监郭敬的指挥失当,大战下来,数万明军死在了阳和,丐帮的三百弟子也死了一百多人。华天云见蒙古骑兵越来越多,只好率领众丐退守到大同来。
说完之后,吴世明双拳紧握,恨声道:“数万大军啊,就这么一下子全军覆没了,蒙古骑兵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以前,我和华大哥来边塞的时候,虽有蒙古兵来扰,但那都是少数,看来这次瓦剌是真的要和朝廷干上了。”
方剑明根本就无法想象数万大军全部战死的场景,呆了一呆,问道:“除了你们之外,难道就没有人还活着?”
吴世明苦笑道:“我不知道有谁还能活着,西宁侯宋瑛、武进伯朱冕都战死了,郭敬和石亨不知去向,是生是死,到现在还不清楚。瓦剌人中,藏有大量的高手,我一人敌八,久战不下,华大哥对付瓦剌的大天师,那大天师的武功本来要弱于华大哥,但他手中有一件怪异的琵琶,弹奏起来,会产生无法想象的威力,华大哥苦战多时,瓦剌的二天师加入进来,华大哥以一敌二,堪堪敌住。后来,我们见大势已去,只好退走,退走之际,由我和华大哥断后,给了他们狠狠一击,唉,你要是也在场的话,我三兄弟联手,非把瓦剌那帮高手收拾了不可。”
正说到这,华天云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两人见了,问道:“华大哥,出了什么事?”
华天云没有回答他们,而是问道:“京师有数十万大军,倘若出动,你们想蒙古骑兵会被打回去吗?”
吴世明道:“京师三大营,兵力强盛,如果指挥有方的话,瓦剌自然不是对手。可是,只要我们坚守边关,各方同心,瓦剌久攻不下,自会退去。”
华天云道:“你们还不知道,我刚从井将军那里得到消息说,他们前来的时候,朝中有大军将起的动静。”
方剑明道:“不知是谁率领?”
华天云皱着眉头,道:“井将军也不清楚。”
吴世明道:“当真这样的话,是谁带兵就很重要了。”
两人见华天云的脸色一直很凝重,心中起疑,方剑明道:“华大哥,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般忧心忡忡。”
华天云道:“我听井将军的口气,朱祁镇好像有亲征的动向。”
方剑明想了一想,道:“华大哥,依你的推断,他会不会亲征呢?”
华天云双眉深锁,道:“朱祁镇不过二十多岁,何曾见过真正的战争?只怕他会在奸臣王振的怂恿下,想学他的曾祖父朱棣北征,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这个事情就有很大的麻烦了。”
吴世明道:“朝中忠贞大臣当不会坐视不理。”
华天云道:“就怕劝之不住。”
方剑明问道:“瓦剌军究竟有多少人,值得朝廷派出这么多人马?”
华天云在屋里踱着步,缓缓的道:“我们从甘肃赶过来的时候,听说有一支瓦剌骑兵来攻打甘州,那支骑兵不过万余人,有边防官兵,加上我们武林联盟的一些人,应该可以守得住。也先亲自率领的这支,大概有五六万人,却号称十万精兵。不过,也先的这支骑兵,的确当得上精兵,加上众多蒙古高手,我们若没有十万的兵力,万难抵挡,这还是朝廷的官兵都是精兵的情况下。”
说到这里,停下脚步,面色担忧的道:“井将军明天就带兵出城,联合其他三股官兵,大约有四万人,想乘瓦剌军休整之际,攻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我恐他们中了埋伏,便对他说,蒙古骑兵十分强悍,这个计策有些行不通,他没听我的劝告,说我们有四万大军,瓦剌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充其量也只剩下两三万人。唉,我知道他这是贪功心切,但又阻止不住,只好随他去了。”
吴世明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华天云想了一想,道:“张三和他的兄弟们不能白死,今夜,我手书一封,派十个弟子立刻出城,以最快的速度将探来的消息告知司马无风,朱祁镇若亲征的话,就让司马无风对他晓以利害,我想他昏庸也不会昏庸到真的想亲自带兵吧,我们呢,就暂时协助众将士守住大同城。”对吴世明道:“把王大哥和四长老叫来,我们八个好好商议一番。”
吴世明出去把王宾和四大长老叫来,八人商议了好一会,决定留在城中协助驻守官员守护大同城。方剑明本想把遇到杨柳月之事告诉给华天云,但终究没有说。
翌日,井将军果然带领一万官兵出城而去,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当天下午,一支蒙古骑兵突然出现在城外数里,人数虽然只有三千多,但也让驻守官员好一阵担心,见他们不进攻,谁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吴世明本想单身前往查探,但被华天云劝住了,他生怕这是瓦剌兵故意布置的陷阱。
如此相持了两天,第三天的中午,明军探子从另外一个城门进来禀报,说井将军率兵把瓦刺兵的主力打得落花流水,蒙古骑兵已经败退塞外,井将军打算一鼓作气灭之,驻守大同城的几个官员听了,十分高兴,华天云却不是这样想,详细的询问,尤其是双方的损失情况,那探子被逼问得紧,道:“我方虽然损失比较大,但驸马爷(井将军)确实把敌人打退了。”
话刚说完,有远来的官兵传书,说京师五十万大军已于二十三日行进到了宣府,要大同城的驻守官员准备随时出城迎接。
华天云等人听了,大吃一惊,华天云最关心的是谁带队,一问之下,才听那官兵说是天子御驾亲征。
方剑明虽不懂兵战,却也觉得此举有些荒唐,道:“五十万大军,怎么会来得这么快?用得着朱……御驾亲征吗?”
那官兵抬头看了看几个驻守官员,吴世明怒喝道:“说,是不是王振干的好事?”
那官兵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冷汗直流,颤声道:“小的……小的听说是王大公公出的主意,他说只要大军压境,瓦剌必定闻风胆落,逃之夭夭。”
王宾道:“这太监头子未免太狂妄自大了。”
华天云听了,忍不住喝道:“太监误国,太监误国。”那几个驻守大同的官员听了,吓得脸色苍白。
华天云只觉事情的发展有些异常,站起来在厅中走动起来,不觉在地面留下了深深的脚印,驻守大同的官员见了,无不惊骇。
就在这时,又有官兵来报,说数里外的蒙古骑兵已经悄然退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华天云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失声大叫道:“诡计,这里面一定另有诡计。”带着七人告辞,派出门下到塞外去,密切注意瓦剌军的动静。
过了两日,天气变得越来越糟糕,风雨不断,竟有了一种冬天将至的感觉。这日,华天云等人正在屋中琢磨也先的用意,忽有丐帮弟子前来报信,华天云见这个丐帮弟子正是自己派出去的十人中的一个,一见之下,不由抓住了对方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没有把我的信交给司马无风吗?”
那名弟子喘了一口气,才道:“帮主,我们去得晚了。”
华天云面色一沉,道:“把话说清楚,是你们耽误了,还是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那名弟子叹道:“帮主,我们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早在十六日那天,圣上在王振这恶贼的煽动下,仓促集合了五十万大军从京城出发,十九日过居庸关,二十三日至宣府,我们恰巧在那一天见到了司马大人,我们把帮主的书信交给了他,看他有何反应,他看了之后,当晚即去面圣,回来后却是一脸怒气,听说是和王振吵了一架,还险些打起来。我们十人恼恨王振这恶贼弄权,想第二天晚上去暗杀这厮,却被司马大人阻止了,他说我们去了只会白白送死,形迹败露的话,还会连累帮中上下。那些天,又是风又是雨,加上补给不足,大军乱作一团,士气低迷。众随驾大臣不顾生死,数次奏请回兵,王振这恶贼竟说众大臣是在动摇军心,依照军令当斩,最后,却罚兵部尚书邝野等人跪在草丛中,邝大人都六十多岁了,还要遭此欺辱,很多大臣都不服,但迫于王振的淫威,谁也不敢与他理论到底。很多人都想杀这恶贼,偏偏圣上最听他的话。”
屋中八人听了,个个咬牙切齿。
吴世明怒不可遏,大骂道:“这狗奸贼要是到了这里,我非把宰了不可。”
华天云道:“王振现在杀不得,军中有他的奸党,他一死,这些奸党就会乘机作乱,到时候,谁也控制不住局面。”
方剑明道:“华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华天云想了一想,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候,视情况而采取相应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