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明脸色一青,闷哼一声,竟被对方的真气震出了数丈远。这倒不是说方剑明的内力不及对方,内力的运转要有一个过程,对方出手实在太快,人一消失,立刻就在头顶出现,方剑明真气未运足就硬接,对方是倾尽全力一击,当然不是对手。方剑明的脚刚着地,六条人影突然幽灵般出现在方剑明四周,手中忍刀全力斩出,刀气四溢,刀声听起来就如催命的音符。这六个忍者正是方才的那六名。而击退方剑明的那个忍者立在数丈外,露在外面的眸子闪着阴森的光芒。
眼看方剑明就要被六把忍刀斩中,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暴戾之气冲天而起,方剑明手中的天蝉刀怪异的吟唱起来。方剑明本来微微弯曲的背脊骤然一挺,一道由蝉儿组成的刀芒扫除,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六忍者一举击溃。六忍者惨叫一声,后退不迭。立在数丈外的忍者一愣,方剑明的人却已划破天空,天蝉刀夹着烈风斜劈而下,这一刀至强至刚,若被劈中,那忍者非被分成两半不可。那忍者眸子内闪过一道惊惧的眼神,根本就来不及出刀,只能奋力朝后一纵。
“嗤”的一声,忍者脸上的面罩被刀气割破,险到毫颠。方剑明还未看清对方的相貌,一股白雾冒出,气流一阵波动,忍者已消失在方剑明面前。其他六名忍者虽然受了刀伤,但甚为强悍,那名忍者刚消失,他们便冲了上来,亡命的出刀,均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方剑明施展身法,在刀影中闪,腾,挪,移,觑准一个忍者刀法露出破绽,忽地将对方扣住,拖起对方就走,五名忍者紧追不舍。
方剑明把扣住的忍者当作盾牌,喝道:“给我退后,不然我就杀了他!”五个忍者顿了一下,果然停了下来。方剑明心中一喜,谁知被他扣住的忍者也不知是从那里得来的力气,将刀一插,竟是刺入自己的小腹。方剑明脸色由喜变为惊,急忙将对方一推,同时向后纵出,忍刀穿过忍者小腹,在后背出现。方剑明若有一分迟疑,非得同对方穿在一起不可!
但是,方剑明尽管躲过了这一劫,另有一劫在等着他。他脚还没落地,一股强大的气劲飞到,将他牢牢罩住,十道奇异的剑气凌空刺来。这剑气并非来自利剑,而是来自手指。同时,一条人影从一间屋顶上破空飞下。
“逍遥神剑!”
方剑明心头大惊,他为了避开那自杀忍者刺出的一剑,这一退几乎用尽了劲力,手中的天蝉刀一挥,只能阻挡九道剑气,剩下的一道眼看就要击中他。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方剑明只觉足底一热,一股神奇的力量冲出,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人不可思议的凌空一翻,并踢出一脚,一股气劲从脚底射出,击中剑气,只听“蓬”的一声,两人不分先后的落下地来。
方剑明还未看清对方的相貌,只是依稀发觉此人穿着一身绿袍,来人一声阴笑,扑了上来。“是你!”方剑明心中猜出了是谁,正待出刀,忽听有人冷冷地道:“偷袭晚辈,你简直是丢尽了大理段家的脸面。”一条人影从黑暗中飞跃而出,手中一柄拂尘张开,犹如罩下万道银丝,根根充满气劲,无论是哪一种横练功夫,若被刺中一下,均能刺破。来人神色一变,喝道:“老尼姑,少管闲事。”话声中,袍袖一挥,卷向拂尘。尘丝与袍袖一接,两人内家功力是何等深厚,一圈无形真气向外排开,地面刮起一层石屑,气势好不惊人。方剑明生怕被波及,纵身退出了两丈。
场中两人身形均是晃了一晃,定住不动,气劲欲发未发,一场大战眼看即将展开。方剑明定睛看去,见使拂尘的人是一个独臂女尼。腰悬一柄白色短剑,脸上虽有皱纹,但五官清晰,想必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大美人,令人惋惜的是她断了一只手,断的是左手。这独臂女尼不是别人,正是地榜上的“如意神剑”方滢滢,如今叫做惠尘师太。数年前,方剑明在尼姑庵里曾见过惠尘师太一面,几年过去,方剑明长大了,惠尘师太却依然还是老样子。
方剑明一眼看清了对方,心中又惊又喜,恨不得上去拜见,只因见她与绿袍老者互相凝视,生怕惊动她,只好站在一旁观看。这会,那五个忍者已不知去向,就连那丢了性命的忍者也消失不见,大概是被五个忍者抱走了。
惠尘师太与绿袍老者对视了片刻,二人身上的气势慢慢弱了下来,四周的气流也不再波动,看来二人都不想率先动手。方剑明担心惠尘师太,见两人有罢手之意,暗中松了一口气。绿袍老者狠狠地瞪了惠尘师太一眼,道:“老尼姑,这姓方的是你什么人,你要为他出头?”惠尘师太冷声道:“你身为前辈,却偷袭一个晚辈,还要脸么?”方剑明走到她身旁,施礼道:“晚辈方剑明,拜见方……师太,多谢师太出手相助。”惠尘师太道:“少侠不必客气,贫尼……”脸色一变,惊诧地盯着方剑明,道:“你说你叫方剑明?”
这话问得好不奇怪。数年前,她曾见过方剑明一面,如今方剑明虽然长大了,她不认识还情有可原,但是方剑明曾把名字告诉过她。就算她真的忘了方剑明是谁,按常理推断,也不至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更奇怪的是,她眼光怪怪地看着方剑明,那眼神,就好想是一个奶奶在看着自己的孙儿一般。方剑明被她一看,不知怎么回事,一种亲切的感觉涌上心头。
“孩子,有话一会儿再说,先让我打发了这人!”惠尘师太移开目光,打量了绿袍老者一眼,道:“武林之中何时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绿袍老者嘿嘿一笑,看了方剑明一眼,道:“这话你得去问姓方的小子。”方剑明一见到他,心中就有气,这绿袍老者对他不怀好意,屡次偷袭,但是就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行踪诡秘,还是朱祁钰的座上宾,与扶桑人也有来往,身份神秘之极,并还会使大理段家的“逍遥神剑”。
方剑明道:“师太,这家伙屡次与我作对,想致我于死命,一定是看中了我身上的《天河宝录》,眼下他又会使段家的功夫,想来必是段家的人!”绿袍老者哈哈一笑,道:“姓方的小子,你把自己估计得未免太高了,老夫若真要硬抢《天河宝录》,你能保得住吗?”方剑明道:“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说,你叫什么名字?别人不知你的底细,我对你可是非常清楚。”绿袍老者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阴阴地笑道:“你连老夫的姓名都不知道,能知道些什么?”方剑明笑道:“我知道的可多了,你与扶桑人勾结,还是宫中一位王爷的座上宾,这些事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绿袍老者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从何得知?”方剑明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绿袍老者脸上沉思了一下,突然冷笑道:“原来那晚抢走……东西的是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王府,抢走王爷的东西,该当何罪?”方剑明眼珠一转,哈哈笑道:“你少吓唬我,你们的勾当别人不知,我却瞧得明明白白,你们竟敢从宫中盗走宝物,胆子比我还大,所犯下的罪比我也不知大了多少,再说……”说到这,故意顿了一顿。绿袍老者却会错了意,脸色霎时变得铁青,阴沉沉地道:“你已经知道了那件东西是什么?桀桀,这么一来,老夫就更加绕你不得!”
方剑明一愣,原来自从看唱本将那东西交给他后,他都一直没有去看,更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如今听绿袍老者的口气如此严重,那东西必定非同小可,绝非什么珍珠之流可比。方剑明故意吓唬他,怪笑道:“你别表错了表情,我要是知道了那件东西是什么,你今日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早已逃之夭夭,我说的是另一件事。”绿袍老者脸色越来越阴沉,道:“你还知道些什么?”方剑明道:“我听说有人要刺杀皇上,不知你听到这个消息没有?”绿袍老者听了此话,老脸先是一惊,接着反倒笑了起来,边笑边道:“历代宫廷,政变不断,死得不明不白的皇上又何其多?姓方的小子,老夫劝你少管闲事,你也犯不着。老夫还有事,告辞。”说着,便要动身离开。
惠尘师太将手中的拂尘一扬,喝道:“说来便来,说走便走,未免太看不起贫尼,将姓名留下,你与大理段家有什么关系?”绿袍老者冷笑道:“老尼姑,你不要逼人太甚,别以为你是地榜高手,老夫就怕了你。”惠尘师太听了,更不想让他轻易离开,淡淡一笑,道:“原来你知道贫尼是谁?”绿袍老者冷笑道:“当年的‘如意神剑’方滢滢,今日的惠尘老尼。嘿嘿,老尼姑,你的拂尘功夫还不错,但是想凭一柄拂尘就想把老夫拦住,岂不是很天真?”惠尘师太将拂尘往腰间一插,道:“贫尼当然知道拂尘奈何不了你,可你不要忘了,贫尼还有一把剑。”绿袍老者脸色一沉,道:“老尼姑,你当真要与老夫过不去?”惠尘师太将手按在了剑柄上,冷冷地道:“请施主赐告姓名,同大理段家有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