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明见说话的人正是那黑须老者,对他心生好感。这黑须老者是黄山派四大长老之首的柳重霄,论武功,不见得是黄山派第一,但论眼力,却当之无愧,他有个外号,叫做“金眼侠”。黄百祥听了他的话,退了下去。方剑明只好一个人上前,还没走进顶棚,便遇上了一道无形真气。方剑明运起内力,一脚踏进了顶棚。众人不知他如何解围,部分人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巴望方剑明不仅解不了围,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方剑明沉思了一下,突然面露微笑,道:“红瘦姐,柯前辈,你们也累了,请罢手吧。”陡然一指点出,从火折子和烟锅之间插了过去。这一指“刺”出去,毫无招式,只在一个“快”字而已。忽听有人赞道:“好剑法。”却是就是衡山派的剑法名家“火花剑”卫振东。旋即,只听有人笑道:“卫兄,这次你看走眼了,他使的分明就是刀法。”
卫振东扭头看去,见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背插双刀,笑道:“原来是陆兄,失敬失敬。”中年人道:“不敢,不敢,卫兄到了京城,怎不到我的馆内坐坐,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卫振东笑道:“此间事了,便随陆兄一同前往。哈哈,到时不醉不归。”忽听“金眼侠”柳重霄笑道:“卫兄、陆兄,你们这次可都看走眼了。”卫、陆二人知他一对眼睛从来没有看错,齐声问道:“柳兄看出来了么?”柳重霄道:“他这一点,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又像是少林的金刚指,也具有大理段家的逍遥神剑之风。不过,依我看来,更像是……”忽听“蓬”的一声,烟锅里猛地一亮,竟被点着了。
“果然是烈火指。传说烈火指是三百年前的烈火真君所创,威力无穷。烈火真君死后,这门绝技便失传了,七十年前,病书生殷无极殷前辈却凭此绝技名震天下,指上功夫,无人能敌。难道这少年是殷前辈的传人?”柳重霄道。方剑明回头笑道:“前辈好眼力。”他使出烈火指,只是想给二人解围,没有想到不仅解了围,还把烟给点着了,心中十分高兴。柯镇邪气息微喘,一脸惊诧,陡然一掌拍在桌上,留下了五个手指印,道:“不可能,不可能。”抬头盯着方剑明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没等方剑明开口,祝红瘦瞪眼道:“你管他叫什么名字?怎么样,烟点着了,该让我们进去了吧。”柯镇邪冷哼了一声,道:“他能进去,你不能进去。”祝红瘦怒道:“为什么我就不能进?”方剑明哈哈笑道:“红瘦姐,这有什么好争的?那龙先生不见也罢。”转身便走。
柯镇邪忽道:“慢着,你们等等。”竖耳凝神,看样子是有人在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和他说话,片刻之后,柯镇邪点了点头,对二人道:“本来只能进去一人,但现在你们两个都可以去进去。不过,你们也不要得意,后面两关,你们想闯过去,嘿嘿,很难,很难。”祝红瘦将火折子往桌上一丢,冷冷地道:“柯老怪,你这一关我们还不是过了?后面两关,想来也不过如此。”柯镇邪冷笑道:“废话少说,你们进去吧。”
方剑明对这个龙先生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没有达到非见不可的地步,按照他的意思,龙先生是不见也罢,但祝红瘦强烈要去见,方剑明只好“陪”着她过了顶棚,向屋里走去。众武林人士见他们进去了,好些人跃跃欲试。柯镇邪将桌上的火折子拿起,慢条斯理地点起了旱烟,然后长长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浓烟,浓烟中,他的脸色越发难看,道:“要走要留,听凭尊便,今天到此为止。”众人听了这话,骚动起来,有人高声道:“为什么不让我们试试?”柯镇邪冷冷一笑,口气恢复了当年所常用的语气,骂道:“妈的,你们要试的话,早就上来了,磨磨蹭蹭的像什么东西。谁要是不服气,今晚在何家庙外,老子在那里等着他,不见不散。”说完这话以后,理都不理众人,自顾抽自己的旱烟。
众人听了他的话,很多人都不敢吭声了。少数人虽然心中有气,但不敢在他面前逞能,要是真的把他惹火了,当场就能将你打个半死。还有另外一部分人,对他的话只是一笑而过罢了。这部分人的名气在当今武林属于第一流的,可不敢拿自己数十年的名声开玩笑,虽说他们在柯镇邪面前也是晚辈,但一旦失手,说出去总不好听。这部分人便是卫振东等人。柯镇邪既然发下话来,当下就有不少人转身走了,到了最后,走得一干二净。
方剑明和祝红瘦走进屋子,才发觉这屋子别有洞天。从外面看进去,只见到一小部分,但是到了里面之后,屋里不仅十分宽敞,而且还挂着许多字画。一个身穿白袍的儒雅少年身处其间,正俯身在一张大桌上作画。对二人的来到,丝毫不闻。
二人仔细地看了看这儒雅少年,一点也看不出他会武功,倒像是个秀才。无意之中,方剑明看了一副画,心头暗暗吃惊。他的祖父,也就是文若望,在那洞府中收藏了许多书籍,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无所不有。他检那喜爱的看,倒也懂得不少,对于丹青,着实有些鉴赏功底。祝红瘦虽然也学过诗词歌赋之类,但她醉心于武学,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造诣,只是觉得这些字画倘若卖出去的话,定能卖个高价。见方剑明看得津津有味,她心头一动,低声道:“你看得这么入迷,莫非也是行家?”方剑明笑道:“不敢,不敢,小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这些画都算得上是佳品,作画之人倘是这位白袍公子,我倒真想和他见识一番。”
祝红瘦轻笑了一声,道:“他就在我们面前,咱们一问便知。”顿了一顿,面露狐疑,道:“方弟,这第二关难道就是这个不会武功的酸秀才么?”方剑明道:“你怎么知道他是酸的?”祝红瘦道:“酸秀才,酸秀才,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方剑明笑道:“能画出这等画来的人,一点也不酸。”心中暗道:“不可能是他吧?看他丝毫不懂武功,怎么守关?”
两人走到近前,那儒雅少年一副心神放在画上,对二人的到来,似是并没有发觉。祝红瘦大声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儒雅少年头也不抬地道:“喂,在下姓沈名周,两位所来何事?”两人听了,微微一愕。祝红瘦冷笑道:“你叫我什么?”儒雅少年依然没有抬头,道:“你叫我什么?”祝红瘦听她学自己说话,不禁柳眉倒竖,方剑明忙道:“原来是沈公子,失敬,失敬。”沈周道:“兄台如何称呼?”方剑明道:“在下姓方名剑明。”沈周听了,脸上微微惊讶,终于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方剑明,道:“原来是方少侠,失敬,失敬。”偏过头来看祝红瘦,脸上闪过一道惊艳之色后,便恢复了表情。祝红瘦虽然从来没有自负过是天下第一美女,但自忖当世尚还没有一人比自己更貌美,见他这般“怠慢”自己,一式“红云穿日”,姿势美妙地跃到了一幅字画上,沉声道:“姓沈的,你想必就是守关的人,看我如何击败你,进招吧。”
沈周道:“姑娘好轻功,沈某一介酸儒,没有学过任何武功。”祝红瘦冷声道:“你不是守关之人?”沈周道:“我就是守关之人。”祝红瘦道:“哼,那你如何守关?”沈周哈哈一笑,道:“天下之关,无奇不有,并非定要武功才能守。沈某对丹青向来自负,两位倘有一人能在丹青上胜过我,沈某就让两位过关。”话罢,提起手中画笔,在纸上点了两点,弃笔在旁。
二人朝画纸上望去,心中都是一惊。原来他正在画一只丹顶鹤,他点了两下,正好将丹顶鹤的双睛点亮,只见那丹顶鹤展翅欲飞,顾盼生风,大有飞出纸上之意。祝红瘦飞身下地,道:“我和他都是学武之人,于此道哪里会精通?当今之世,能在丹青上胜过你的,只怕也数不出十个来。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们么?”沈周微微一笑,道:“两位能闯过柯老那一关,说明两位身负绝学。不如这样,两位有什么绝学,尽管使来,倘若能令在下大开眼界,这一关就算过了。”祝红瘦心头一喜,道:“此话当真?”沈周道:“绝无戏言。”祝红瘦手按剑柄,跃跃欲试。
沈周见了,笑道:“姑娘,你要施展剑法吗?”祝红瘦道:“不行?”沈周道:“数日前,沈某得幸遇到一位老前辈,此老人称白眉神君,以手代剑,使出一招剑法来,令沈某惊叹不已。姑娘今要使剑,只怕不管使出何等厉害的剑招来,也难以奏效。”方剑明惊喜地道:“沈兄,你见过白前辈?”沈周笑道:“那是。”方剑明道:“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沈周道:“他此刻就在京城,至于住在哪里,沈某就不得而知了。”眼见祝红瘦的手从剑柄离开,想是有些自知之明,便对方剑明道:“方兄何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