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明双手接过,恭恭敬敬地向两人行了大礼。两个白眉老僧面上含笑的接受了。无喜大师道:“无悲师弟,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敢断言,不出十年,我少林将因这个孩子而荣耀。好了,你们走吧。”
大方禅师愕然道:“师叔,师侄……”他本来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哪知无喜无悲都不想听了,只听无喜大师道:“你不用说了。近日,我与无悲师弟静修之时,忽感心绪不宁,想来不久以后少林寺会有一场劫难。如何抵御强敌,你们自行安排,不用知会我们,到时我与无悲师弟会及时出现。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你们都下去吧。”
大方禅师等人面色肃然,齐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领着方剑明悄悄地退出了洞府,会合大慈禅师,先后飞身下得石壁。此时,天色浓黑,树影僮僮,张牙舞爪,犹如鬼魅魍魉一般,不知名的鸟儿从树顶一飞而过,留下了它们的尖叫之声,刺耳之极。
大方禅师抬头看着夜空,心头沉重得就如压下了万斤巨石。自他当上掌门以来,还没有如此的感到艰难过。
翌日,方剑明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打了一会儿拳,算是舒展筋骨。打完之后,感到精神百倍,忽听得脚步声响起,一个灰衣和尚走了进来,看了方剑明一眼,脸色一喜,叫道:“你就是剑明师弟么?你的变化可真大啊。”方剑明定睛望去,依稀认得他是觉真师兄,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觉真疾步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道:“剑明师弟,一别八年,你还好么?”方剑明笑道:“还好。觉真师兄,你也来看我么?”觉真走近方剑明道:“是啊,我昨晚听说你回来了,今早就来看你,你不会怪师兄来迟了吧?”方剑明笑道:“我哪里会怪师兄,你来看我,我还高兴不过呢。”觉真似有无限感触地道:“一晃八年,想不到你长得这般高了。”说着,亲热地伸出手去,拍了拍方剑明的肩头。方剑明微微一笑道:“觉真师兄,你的力气好大。”话犹未了,觉真面色突然一厉,五指扣着了方剑明的肩胛骨,运功一按,冷笑道:“方剑明,我看你往哪里跑?”
突听方剑明冷笑一声道:“是么?”肩头一滑,如同泥鳅一般移开了三尺,一拳轰出,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冒充觉真师兄暗算于我?觉真师兄是不是被你暗害了?”
只听“蓬”的一声,方剑明身躯微微一转,猛地飞身一起,一脚踢出。“觉真”桀桀一笑,还了一脚,奇道:“方剑明,我的易容术绝非等闲,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方剑明冷笑道:“你的易容术再高明,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再说你还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觉真师兄从来不叫我剑明师弟,他一直叫我觉醒师弟。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可是神秘组织中的人?”
“觉真”微微一惊,怒道:“是又怎么样?实话告诉你,我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彗星,你要活命,便乖乖的跟本天罡走,否则别怪本天罡手下无情。”运功于掌,闪电拍出十数丈,掌风四起,整个院落寸步难行。
方剑明心神一沉,喝道:“觉真师兄定是被害了,我要是让你逃了出去,我就不姓方!”伸手一摸天蝉刀的刀柄,感觉浑身有无穷无尽的力道,猛地长啸一声,一刀挥出,漫天均是飞舞的蝉儿。
“觉真”脸色一变,阴笑道:“来得好,一招见胜负。”全身功力如数轰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面为之震了一震。
“啊……”的一声惨叫,“觉真”口吐鲜血,飞出去撞在墙壁上,那堵墙立时被撞了一个窟窿,他的人便也躺在了石头之下,动也不动,不知死活。
方剑明一刀劈飞了敌人之后,双眼闪过道道黑芒,气息越来越粗,就像是一只处于暴走状态的野兽。两人的打斗惊动了附近的僧人,这会儿,有八个僧人赶了过来,见那堵墙壁被人砸个打洞,无不心惊,纷纷叫道:“觉醒师弟,出了什么事?你和谁打架了?”
方剑明喘着粗气提着天蝉刀走到乱石堆中,怪声怪气地道:“就是这个人。”蹲下身躯,打算看看此人的真面目。蓦地,那人双目猛地一张,寒光一闪,冷喝道:“方剑明,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双掌一翻,印在了方剑明的胸口。方剑明闷哼一声,却没有被震飞出去。那人心头大骇,他这一掌,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金铜铁片,他也能击破。方剑明的胸膛被他击中,除非是“金刚不坏之身”,不然绝没有不受伤的道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如此一来,方剑明倒很平静了,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一字一句地道:“你打了我?”那人又惊又恐,道:“老子就是打了你,你怎么还不死?”
“死”字一落,忽听方剑明“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吐得那人满脸是血,那人本已被天蝉刀的刀气震伤了五脏六腑,时日无多,经此一吓,竟然双眼爆睁,一命呜呼。
方剑明吐了血之后,这才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倒退了数步,直挺挺的向后就倒。这时,那八个僧人才回过神来,一起抢出。
“觉醒师弟!”内中轻功最好的当先掠到,将方剑明抱住,大声疾呼。
忽听衣袂破空之声传来,大方禅师带着一群武僧飞奔而到。
“出了什么事?”大方禅师沉声问道。
一名僧人道:“禀掌门,觉醒师弟不知为何同觉真师弟打了起来。”
大方禅师脸色大变,身形一晃,从那名僧人手中抱过了方剑明,后者虽已昏死过去,但手中仍紧紧地握着天蝉刀。大方禅师飞快的进了屋子,将方剑明平放在床上,给他疗伤。众僧都在外面守着,不敢进去。
大苦禅师随后赶至,走到那人旁边低头一看,见果然是觉真,心头大惊,伸手一探,发现他已经死了,暗道:“明儿小时候和觉真的关系极好,怎么会和他打起来呢?还打得如此惨烈,难道……难道这个觉真是假的不成?”凝眸在觉真脸上仔细看着,面色渐渐沉重起来。忽听他叫道:“去给我拿一碗水来。”
一名弟子高叫了一声,迅速地取了一碗水来,大苦禅师将那碗水一泼,全倒在了那人的脸上。众僧见了,心头暗奇,有个弟子忍不住道:“长老,你怎么不救觉真师弟?”大苦禅师道:“他是假的。”
过了一会,只见那人的脸色渐渐变化起来,大苦禅师在他脸上抹了几把,顿时显出他的真容,原来是一个黄脸中年男子。
先前那名弟子见了,叫道:“哎呀,原来他是假的,那真的觉真师弟到哪里去了?”大苦禅师叹了一声道:“只怕已遭了此人的毒手。”众僧听后,面上一片悲愤。
这时,大方禅师从屋中走了出来,道:“怎么样?”大苦禅师道:“这个觉真是假的,真的觉真多半遭遇了不测。”大方禅师脸色甚是沉重,叹道:“明儿刚来少林寺不到一天,就遇到了这般事,真是可怜他了。我试探过他的脉搏,奇怪得很,跳动虽然极为微弱,但隐隐之中,似有一股强大的生机在他体内运行着,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事。”皱眉想了想,叫两个武僧将那冒充觉真的人抬走。
忽见一个个子虽然不高,但气度非凡的中年僧人从远处走了上来,瞧了被他抬走的那人一眼,面色一变,道:“等等。”两个武僧停下来,中年僧人仔仔细细的看了那人一眼,失声道:“怎么会是他?”
大方禅师和大苦禅师走上来问道:“他是谁?”中年僧人道:“我若没有认错的话,此人便是三十年前就已名震黑道的狼山一枭。”
大苦禅师诧道:“我看他年纪与你相仿,怎么可能是狼山一枭?狼山一枭至少有六十岁。”中年僧人道:“十五年前,我曾在山东见过此人,还与他激斗了一场,因此对他印象极深。”大方禅师惊奇地道:“若他真是狼山一枭,凭明儿现在的武功,怎么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反而把他击毙了呢?”挥了挥手,叫来一个僧人询问。那僧人也只看到了后半部分,毫不保留的将他所见说了出来。
三人听了,均是骇然。须知狼山一枭三十年前就已名震黑道,武功虽或不如一派掌门,但比起一派长老来,毫不逊色。他倾力一掌,纵然是天、地榜上的高手,也不敢用血肉之躯去挡。方剑明没有被他震飞,也不知是有鬼神附体,还是狼山一枭手下留情。
三人想不出来,挥退众僧之后,进到屋中来。那中年僧人看了看方剑明,叹道:“明儿,都怪大师伯来晚了。”这人是大方禅师的大弟子,法号清远。大方禅师一共收了五名弟子,依次排序是清远、清智、清玄、清和、清成。除清成没有职权外,其余四位担当了四大首座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