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暂时平息了与海老板的矛盾,但更大的麻烦事接踵而来;而且出乎全村人的意料。
就在送走阿云、阿军兄弟一帮人后,我刚到家的拐弯处,就见我家门前围了很多人;我停好车后下车一看,就听见屋内我爸在大声地谩骂。
“明明是覃村长自己一心想找人报复我们辉辉,派出所都断了案,是覃村长的错,你们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找上门来打疤屁(老家方言:敲诈的意思),真的是要钱不要脸!只怕是被狗日疯了吧!”
“夏哥!不管怎样,你们家辉辉先动手打伤了他就是不对,就应该出钱诊!派出所断了案又如何?!两万块钱一分都不能少!否则,我们就把覃村长抬到你家里来养伤!”
我拨开人群,就见覃村长的叔叔在跟我爸理论,旁边还有覃村长的堂客和4个堂兄弟;个个都是横眉冷对,脸上就像是打了霜,冷飕飕的毫无表情。
农村,就是这样!
自家的人一旦在外面受了欺负,无论对错,都会联络本家的男主力组成声援团队去找对方讨回面子打个复场;很多的时候,都会搞出大事,双方打得头破血流!
不要以为老子家里没有人!
此刻的覃村长还躺在医院里呢!
覃姓是村里的大户,七大姑、八大姨的年轻后生加起来恐怕有一个加强班;但此时都外出打工了,还没有回来。
“不给医药费,老子今天就死在你家里!”这是覃村长堂客的耍泼声。
“又怎么回事嘛?!”我提高嗓门大声质问了一句。
围观的众人一见是正头老板回来了,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这下又有好戏看啦!”有人窃窃私语。
“覃叔!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对覃村长的堂叔厉声询问道。
看情形,堂叔就是带头大哥!他就住在隔壁的组,我去村委会或是去镇上,都要从他家门前过。
中午,跟阿云他们一起喝了不少酒,有见此场面,血液循环自然会加快。
“辉辉!你回来的正好!你动手打伤了村长的事,虽然派出所断了案,但我们认为断的不公正,不能接受!所以,他的医药费你一定要出!”覃叔很是理直气壮。
“辉辉!你喝了酒,上楼休息!别理他们!”我爸也闻到了我满口的酒气,怕我借酒生怒再惹出麻烦来,赶紧制止我;我妈也上前拉着我就往楼梯口拖。
“爸!妈!我没事!既然是覃叔带人过来要医药费,我就想问个明白,凭什么?!”
“辉辉!你也不用讲狠话!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有想走回去,你有卵子就动手!”
看来,覃叔一行人已经是抱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我爸还想据理力争,被我打住。
“覃叔!都是挨着的几个人,今天,我不想跟你们动粗,就是你们一人要打我一拳,我也不会还手!但是,你们根本就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笼出没,就兴师动众地找上门来,是不是有点过了?如果派出所断的案你们不能接受,可以去县里找公安局,请他们来断总可以吧!”
我料他们没有对我动手的胆,所以,来了个冠冕堂皇。
“我们哪个都不会找!冤有头,债有主!你今天一定要出医药费!”覃村长的一个堂弟清明发话了,年龄比我长不了几岁,平时喜欢在覃村长屁股后面跟风。
“是啊!既然派出所都断了案,还躁起过来干什么嘛!”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说出了公道话。
是癞老七他爹!
自癞老七前两年死在戈壁滩上的监狱里后,老人一夜苍老了好多,背都驼了不少。
即便是在遥远的地方服刑,只要不死,总有出来团聚的那一天;但希望最终破灭,骨灰都没有回来一把,二老满眼的期盼都化成了一汪汪老泪!
桃枝还没有与站长结婚的时候,每次回老家都会买点水果、营养品前来探望昔日的公公、婆婆,再硬塞上几百块钱;听我妈说,而今,桃枝没有再来探望过二老,但只要在镇上碰到,都会给钱、买东西。
对癞老七的恨,可能早已消除,但对二老的牵挂,始终视同自己的亲身父母!
像桃枝这样的女人,天底下恐怕再找不出几个来!
而我爸妈对二老的关心也是一如既往,每逢过年朝节,都会接二老到我家里来吃饭;我每次带回来的东西也会拿点给他们。
我不知道我父母是对二老晚年生活的怜悯还是心存不必要的内疚!
“关你们卵事啊!多嘴多舍!”清明直吼道。
“我看不得打黑脸了要钱的人!派出所断的案都信不着,难道还要市里、省里下来人断么?!”老人也是不甘示弱。
人虽老,但信奉正义的脾气还在!
“算了!算了!您老人家就莫打抱不平了!辉辉没有喝多,晓得如何对付的!”旁边有人出来安抚道。
“清明哥!派出所的人我是一个都不认识,也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相反,你哥跟他们的交往比锅巴还熟,他们有必要袒护我嘛?你经常跟着你哥跑,应该晓得你哥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们一大家子邀着过来扑火,还口口声声找我要钱,你认为我会给你们低下气么?”
我实在是忍不得了,也把话说到了底。
“辉辉!你不要以为你有钱,关系硬,撂得几个人开!现在,我们几叔侄就让你撂,看你有好多钱!”
“他还有么得卵关系!跑的跑,埋的埋!吓唬老百姓!”覃村长的另一个堂弟春发也开了腔。
说完,几兄弟都不约而同地把手放到背后,伸着脑袋合围了上来。
“你动手啊!动手啊!”
几人的德性,与街头的无赖没有任何的区别!
对司令一家人的尊严守护,是我心里不可逾越的红线!任何时候都不允许跨越!
还有对我婚姻的嘲讽!
春发已经恶意触碰了!
他们几叔侄我都可以原谅,唯有春发不可!
堂屋里的场面临近失控了!
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见势不妙,纷纷闪开来。
“辉辉!你不能动手哈!”我爸虽然很生气,但始终都保持着清醒,冲过来挡在了我前面。
他知道,一旦我动手,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
“辉辉!你千万动不得手啊!”我妈在旁边也急的直跺脚。
我没有多想,也容不得我多想!
都欺负到我家里来了,还能忍得?!
我抬手就抓住了冲在最前面的春发的衣服,趁他重心未稳,连拉带拖,就将他摔出了家门,重重地扑倒在水泥地面上;随即,我赶上前,一脚踏在了春发的脖子上。
“你们一齐上啊!上啊!”
我怒吼道!
覃叔和清明几个硬是不信邪,一窝蜂地赶了出来,结果,被外面的众人拉扯住了。
“你们都拉偏架是吗?拉偏架是吗?”清明一边吼叫,身体一边像钓鱼用的浮标,一冲一冲。
你们不是同组的人,本来就不在正理,还找上门来,拉偏架也是应当!
我爸也拖着一把长板凳气鼓鼓地冲了出来。
“你们都莫拉了!辉辉!只管动手,出了人命我来抵!狗日的,欺人太甚啦!”
癞皮狗还咬上了门!
竟然让我一向老实巴交的爹都动了粗!
太可恶了!
拉架的邻居们一听,纷纷松手让开了场子。
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虽然听到我回来以后已经跟彪儿和覃村长他们先后动过手的传闻,伤了覃村长也是事实,但从未亲眼见过我打过狠架;主动让开场子,也是想看看我是如何教训在村里一向跋扈的覃家帮。
何况,老夏发了声,自己的伢儿自己心里自然有底!
狗日的清明几兄弟,人人手里都多了一把菜刀!
他们是有备而来!
“辉辉!接住!往死里打!”我爹见状,随手就将长板凳扔给了我!
我最先跟堂爷爷练的就板凳功;他老人家耍起来,根本就连水都泼不进;而长板凳有两条腿,四只脚,加上长方形的凳面,面对刀具,都是护身和伤人的好东西;虽然清明几兄弟拿刀砍,都被板凳给档开了。
既然他们都动了杀心,我也就不能再给他们机会!
长板凳功的威力就是:只要被触及就必伤!
据我堂爷爷说,但凡习武之人,都会几手长板凳功!在农村,也是最实用的功夫!
很快,清明几兄弟不是伤到手,就是伤到了腰,一个个都蹲在地上直哀嚎!
“老夏!老夏!快来!小菊喝农药啦!快点!”
屋内传来了我妈急促而紧张的声音。
喝农药!
那还得了!
大家闻声都往屋内跑。
果然,小菊坐在地上被我妈抱着,堂屋内有一股浓烈的农药味;地上,还有半瓶没有喝完的农药在往外流。
“喝了吗?喝了吗?”我爸急问道。
“喝了几口!被我发现后抢掉了!哎呀!这么得了啊!”我妈急的哭了起来。
“辉辉!快!搬上车,送医院!快!”我爸抱起还清醒的小菊就往外跑。
喝农药,是那些年发生在农村最多的自杀方式;因家家户户都备有,夫妻俩一旦吵架,农药就成了气急不过的女人自尽的首选;药性最毒的就是甲胺磷,敌敌畏次之;喝下肚,半小时内是黄金抢救时间;有些离医院较远的,多半都命绝在了半途;而医院最直接的急救方式就是洗胃。
只是后来,制造厂家将配方改了良,降低了毒性;邻村有一个女人,喝了一瓶居然还活着!
十分钟后,我将小菊送进了镇医院。
万万没有料到,小菊这个烈性的女人见这么多人都打不过我,最后为了替自己男人找回面子,竟然会使出这致命一招!
人,是得救了!
但等着我的,又将是一堆理不顺的麻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