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民笑着摇头。
李国伟不懂老爸为啥要这么说。
家里再没钱，也总比陈时有钱吧？
陈时都能铺开摊子做的生意，怎么到他们家反而没钱做了？
不过，家里的大事向来都是老爸拿主意，李国伟虽然不懂，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问出自己的疑惑。
李为民说没钱，倒不是他矫情，而是开超市来说，他真的没有足够的本钱。
本钱里面，钱是一部分，关系和手段也是一部分。
就眼下来说，关系和手段占比甚至比钱更大。
李为民结交的人脉关系，当然比陈时高端了好几个档次。
但，这里是春城！
李为民结交的那些高端人脉随便拿出来一个，级别上都比焦书记高了不止一个段位。
然而那又如何？
这些人级别是比焦书记高，却都是别人的下属。
不像焦书记，真正的百里侯，实权派，在安平县几乎说一不二。
所以本钱这方面，李为民还真的比不过陈时。
至于手段就更不用说了，李为民此前都没怎么听说过超市这个业态，让他拿全部身家去赌，他也没这个胆子。
再说了，这次厂里借着合资成功搞的核查这么严格，李为民隐隐觉得，厂里可能会让他们出一部分血。
比如将明显的设备和财务亏空补上。
这倒是应有之义。
每次大核查都会来这么一遭。
至于让他们将好处全部吐出来……
李为民自然觉得这不可能。
耿厂长要是真敢这么做，那可就是和全场的中高层宣战。
一汽在东北又有巨大的示范效应，一个弄不好，耿厂长就是和整个东北的国营厂子中高层宣战了。
到时候，耿厂长的下场自然不可能好。
所以，耿厂长肯定不会这样做。
当天下午，李为民就来到了耿厂长的办公室。
他们这些中层，耿厂长都是一个接一个单独谈话的。
谈话的内容没泄露，但被谈话的对象出去后，脸色都不好看。
这更加坚定了李为民的猜测。
李为民进去的时候看似小心，心中反而是比较放松的。
一些胆子大的，才会将厂里闲置或者弃置的设备拿出去卖掉。
李为民做的就比较小心，他卖出去的都是厂里的废料边角料，或者明确敲定报废了的设备。
这些东西厂里当然也有账目，但具体价值多少，因为已经报废了，做账的时候就是走个过场，没人说的清楚价值。
谁经手买卖了，谁才知道具体卖了多少钱。
当然，这个具体的价钱自然不可能明说，反正具体多少，都是李为民一句话的事情。
“耿厂长。”
李为民看似有点忐忑的坐下又立即起身道：
“耿厂长，核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厂长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绝对没有二话！”
“只要在我手上亏空的设备和财务，只要不是经营亏空，我就算砸锅卖铁也给厂里补上！”
耿昭杰笑呵呵道：
“小李言重了啊，我看过你负责车间的账目了，设备数目齐整，至于一点点小亏空，这都是经营亏损嘛，没啥大不了的，小李不要放在心上。”
“这都是厂长您的指导。”
李为民连忙拍马道，本来放松的心神却逐渐紧绷起来。
不让补亏空……那让他来谈话做什么？
也就是说，耿厂长要让他们出更多的血？
“小李的车间经营的很好，一个车间主任，会不会屈才了啊？”
耿昭杰笑着问道。
这么快就图穷匕见了嘛？
李为民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这是要做什么？
开除他？
“厂长您说笑了。”
李为民笑道：
“这都是厂长您和各位领导指导有方，我只是听各位领导的指示做事，不敢居功。”
耿昭杰笑着摆摆手：
“有功劳就是有功劳，这都什么年代了，咱们还玩一切功劳归领导那套嘛？”
可不咋地？
再说了，李为民知道自己也没啥功劳啊！
他在车间主任这个位子上，最多最多也就是合格。
所谓礼下与人，必有所求。
不过，只要耿厂长不说破，李为民就装糊涂。
然而，耿厂长却没给李为民装糊涂的机会，直接便摊派了：
“小李是我放心的人，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瞒小李了，小李也知道，咱们和克莱斯勒达成合作了，但以咱们一汽的能力，接下来几年全力攻关的也就是整车车架这一块，发动机还要人家克莱斯勒提供，更多的零部件，一汽没能力也没生产线生产。”
这一点李为民倒是明白。
国内目前也就有能力做一些笨重的柴油发动机，做轿车发动机不是做不出来，而是做出来的耗油太大，烟尘太多，而且质量很不行。
光是整车车架这一块，估计就要一汽好几年才能攻克下来。
毕竟车架并不是有了摸具压一下就出来了，还要先攻克金属材料经济量产这个巨大的难关。
还有地盘、保险杠等等，都算在整车车架范畴之类。
李为民隐约有点明白耿昭杰的意思了，心中愤懑又愤怒，自然没打算接受。
他不接受，耿昭杰不也没有办法？
耿昭杰笑呵呵道：
“小李也知道，配件的问题依赖进口的话，恐怕一汽要盈利遥遥无期，但咱们一汽没这个能力生产不是？所以啊，我就想咱们一汽这么多各方面的人才，全堆在整车车架上面是不是浪费了，就打算一汽牵头，成立几家子公司，专门给咱们一汽研究制造零配件。”
“这是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一般人我也不敢用，像小李这样的人才去子公司当一把手，我才能彻底放心，小李说是不是？”
光荣艰巨？
分明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李为民一点也没打算接受，刚要开口拒绝，耿昭杰依旧笑呵呵的说道：
“这是关于子公司的一些规划，小李不妨看看再做决定。”
鬼使神差的，李为民接过了这封规划。
心里还说规划居然下来的这么快，难道是老美那边帮忙制定的规划。
但只是看了一眼，李为民就面色大变。
这哪里是子公司的规划，分明是他在任这些年的所有不轨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