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度过了悠闲的一天。
陪着张程程在工地转悠转悠，大概商量了一下各样建筑的位置和功能，两人独处，总算感受到了燕尔新婚的愉悦，约定的时间却立马到来。
这只是小别，但不耽误陈时和张程程都有点不舍。
陈时不舍的是家庭的温馨，属于自己的家庭温馨。
张程程则是小女孩恋爱心态，毕竟是第一次。
陈时身边围满了家人，就连杨鹏和大姐陈楠都从各自负责的厂子和饭店离开来送别陈时，陈时和张程程反而没了互诉离肠的机会，只能频频以目相对。
陈时脸上带着痴傻笑容，张程程则脸颊羞红，偶尔偷偷看陈时一眼又连忙收回目光，就好像真的是热恋中的小孩子一般。
张国柱依旧没忘记好好叮嘱陈时一番，尤其是不要浪费钱，不要给他带洋烟洋酒。
陈时好说歹说，最终还是拎着一个巨大的编织袋，背着昨天母亲吴素华专门买来的书包，才能在千叮咛万嘱咐当中离家。
“睡会儿吧，要下午才到机场呢？”
孙庆林看到陈时带着的东西倒也没诧异，他都带了不少东西。
这年头出门就是这样，孙庆林这个公务出差的都不能免俗，何况陈时？
“老哥现在不担心了？”
陈时笑着问道。
孙庆林摆摆手：
“我回去仔细想了想，老弟说的有道理，再说了，真要出台标准担心也没用，要是不出台的话，咱们想到的更早，提前布局，说不定将来还真的能翻身呢。”
“老哥这样想就对了。”
陈时笑道：
“这回老哥就相信我一会，把心放在肚子里面，这次就好好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将来说不定老哥还能成为咱们东北的拖拉机大王呢！”
孙庆林哈哈大笑起来：
“老弟，咱们就是个县办工厂，你可真敢想，对了老弟，已经开始有人下岗了！”
说到后面，孙庆林靠近陈时放低声音，显然是不想让司机听到：
“你听过步鑫生这个人吗，他就让厂子里面不干活的员工下岗了，还得到了上面表扬，你说，咱们要不要也……”
“别！”
陈时吓了一跳，正色道：
“老哥，打住，这种事情想都不能想，更何况去做！”
换成别人，陈时还真不一定知道，但步鑫生，那可是如雷贯耳。
吴晓波的《激荡三十年》里面，专门有一章就是讲解的此人，而且还将这一年称为步鑫生年。
这位同志是县办衬衫厂的厂长，在厂子引入了后世再司空见惯不过的管理模式，简单来说就是建立赏罚制度，不好好工作就没钱，不上班就滚蛋，一时间成为了全国风云人物，开始全国演讲，包括但不限于：
跟文艺界聊文艺改革，跟部队聊军队建设，跟科学家聊未来科学……
然后，就没然后了。
一句话概括就是，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
不过……
“不过老哥，既然这个人的事情已经出来了，咱们不能让人下岗，但那些不干活的少拿钱应该可行，等这次回来你可以试试。”
孙庆林正色点头：
“听老弟的，那等回来咱们就试试。”
“一定要跟焦书记汇报。”
陈时又连忙补充道。
“这个自然，自然！”
孙庆林哈哈大笑道：
“老弟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陈时苦笑：
“老哥你都吓到我了，你说我胆子还能大起来吗？”
孙庆林摆摆手：
“老弟放心，听了老弟的话，我现在正要大干一场呢，这次到了会上，老弟可要多多把关。”
“这是自然！”
陈时笑着点头。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开始休息。
这年头牡市还没有通往沪省的机场，必须到哈市乘坐飞机。
下午时分，车子到达哈市机场。
机场有点冷清。
倒不是这年头能坐起飞机的人少，哈市这么大，机场辐射周边好几个城市，坐得起飞机的人还是不少的。
主要是去了外地也没事做。
有钱的人都有家有业，但家业也都局限在本地区域。
想要产业辐射出去，目前还没这个政策。
所以外出坐飞机的，基本都是属于孙庆林这一类，不是学习就是交流，要么就是考察。
一天一班前往沪省的航班，倒是坐满了一半。
这也是沪省的先头兵作用，要是换成别的城市，可能连一半上座都达不到。
这年头的飞机还没分商务舱经济舱，但座位都非常宽敞。
刚刚坐下，便有非常好看的空乘给他们分发口香糖、巧克力和中华香烟。
飞机爬升平稳后，空乘拉开帘子走了出来，推着餐车，开始耐心询问每一位客人想要喝些什么。
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整整齐齐立在餐车上面的三瓶茅台。
孙庆林打开香烟抽了一根，和孙庆林同样选择的人不在少数。
一时间，机舱里面烟雾缭绕。
孙庆林要了茅台，陈时则是要了一杯咖啡。
餐车回去后，立马又有空乘出来，开始以粗狂的东北话开始给大家进行表演：诗歌朗诵！
别人都习以为常，诗歌朗诵完毕，呱唧呱唧鼓掌之余，还大喊空姐来一段舞蹈。
然后，空姐就真的来了一段舞蹈……
一时间，烟雾缭绕的机舱里面，气氛更加热烈。
一群大老爷们喝了茅台，抽着香烟用力鼓掌，一个个都脸红脖子粗的。
陈时只觉得无比魔幻，要不是确信在飞机上，陈时都以为走进了哪家酒吧。
而且还是比较隐晦，提供特殊服务的那种酒吧。
好在喧嚣也就持续了一会儿，空乘给大家上了冷餐后也就撤退了。
“真好看！”
孙庆林还意犹未尽，拍着陈时肩膀显的无比激动：
“老弟，就为这舞蹈，咱们这一趟都不亏！”
陈时哭笑不得：
“的确，回来还能再欣赏一遍。”
“对啊！”
孙庆林哈哈大笑起来：
“那我到时候要买个相机，好好照几张相。”
“好想法，好想法。”
陈时吃着冷餐，笑着点头附和：
“等你回去后，我会如实告诉嫂子的。”
孙庆林愣了一下，更加开心了：
“是该好好说说，我说了她估计还不信，让她也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