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4厂房那边一直都是很安静的，陈谅什么都没听见。
但长核拍过来的却是人。
一眼看上去都分不清是尸体还是活着的人。
照片里是一个典型的厂中厂，四面不通风的昏暗房间，堆满了新旧不一的铁笼子，摆放得十分拥挤，只有微弱的灯光从房间的一角透出，透过笼子的铁栅栏，投射出奇怪的阴影。
笼子里被囚禁的人，几乎都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没有呼吸的声音。
人都穿着破烂不堪的衣物，脸上布满了污垢和泥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到清洁了，看上去也都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眼神空洞。
“一个制药厂而已，关这么多人干什么？药引啊？”长核挺不理解地问道。
“……”陈谅没有回答。
东南制药厂是工业生产，使用的都是化学原料，哪来什么药引的说法？
再说了，就这些人的扮相，也看不出什么能当药引的资格。
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了。
试药的。
或者更准确地说，可能是试毒品的。
但长核完全没有见到金东南，也没有关于制毒的任何信息，他懒得跟他解释。
而且，他这边还没有找到那个“荣爷”，并不清楚这间制药厂到底在开发些什么东西，先回复长核说：“你先问问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关在这里。”
“好，那酸性物质的泄露点怎么办？既然这里不是，那肯定在别的地方。”长核提醒他链式任务的第一环的目标。
东南制药厂的整个地面上，都已经被酸性物质和糖的脱水反应打出来的碳粉覆盖。
他无法确定到底哪里是爆炸点，哪里又是泄漏点。
黑夜，废墟，碳化，空气中二氧化硫的味道，以及打开3-124厂房门看到的景象……都让长核感觉到了一丝焦躁。
这个游戏真的太真实了。
陈谅却回答他：“哦，那个反而简单。”
“简单？”
“你有没有能侵入网络的人？”
“有。但东南制药厂的监控，早就关停了。”
“你找监控做什么？去找给这家厂运送糖衣原料的车，记下车牌号，侵入车的导航记录，看它最终停在哪里不就行了？”陈谅说。
长核那边默了很久：“糖？”
“就是刚才爆炸的东西。”
“那是糖？糖炸了？”长核都不知道陈谅在说什么。
做糖衣的原料而已，每个制药厂都会有的，这种东西怎么会爆炸？
“C12H22O11 + 8H2SO4→12C + 11H2O + 8SO2 + 8H2O。”陈谅直接给他刷过去一行字。
“……”长核当场放弃了纠结这个问题，“所以，找到存放糖的地方，就可以找到泄漏点了？”
“不能。只能找到准确的爆炸位置，但通过爆炸位置，就可以找到酸性物质是从哪里泄露过来的了。”陈谅补上一句，“加速光子一个人去就能完成。”
“好。”长核跟光子转述了一遍。
共享任务，一个人做完了其他人也同步完成，所以，谁去都一样。
加速光子离开。
长核又问：“那我现在继续留在3-124厂房？”
“是的，尽量问出多一些有用的信息。”
“额，问来干嘛？”长核问。
“做第二环的任务啊。”陈谅理所当然地回答。
“！！！”长核直接失去语言。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们第一环的任务都还没完成？
哪来的第二环？？？
再问。
陈谅又不回复了。
……
从陈谅逮到金东南开始，这个链式任务，其实就已经拉开了进度。
因为，上层玩家的第一环任务里，缺失的信息太多了。
别说是叶以舟那种并不太擅长探索解谜的小队了，就算是有擅长的，也得在众多废墟中找到拥有生产线的那个废墟，救出里面的一百多号人，才能搞清楚这个东南制药厂的在生产的真相。
但制药厂里有那么多的厂房，有那么多废墟。
如果没有肖弥天制造的第二声爆炸，有几个人能在今天晚上，挖出正确的废墟里的人？
而如果等到明天，厂中厂里面还能不能找到活人都难说了。
“在听什么？”肖弥天跟他站在通道尽头的门口，问道。
“在听……那个废墟里已经有人被救起来了。”陈谅说。
“这么远都听得到？”
“嗯。再远一点都没问题。”
……
废墟上，江鲫三人带着其他小队，忙得热火朝天。
使用了几斤烈性炸药之后，钢板被炸出一个能通过一人的洞口，一个个受困者从厂中厂被救出来。
“我三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给点吃的？”
“水，我要喝水。”
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从每一个幸存者身上散发出来。
没有穿戴防护服的上层玩家，都赶紧捂住鼻子。
如果是游戏开服第一天，估计没有上层玩家会把水让给他们，但现在的玩家级别高了，还是会给他们送上食物和水，以求能问到想问的信息。
“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知不知道厂区的酸性物质存储在哪里？”
“有没有需要帮忙的？给个任务呗……”
面对他们的问题，大多数土著都一脸茫然，只知道擦着脸上的脏污和血迹，抱着食物狼吞虎咽。
“吃吃吃，吃你妹吃。”江鲫连续送出去三块白面包，都没得到链式任务的消息，直接一把将面包夺了回来，递给下一个土著，“你来说。你能说出点东西来，东西就给你吃。”
被救上来的土著，愣愣的看了江鲫一眼，疯狂地抢过面包来，猛地塞进嘴里，再等江鲫追问他的时候，却只会摇头，什么都不会说。
“搞什么？”江鲫跟尽风、朔月会和，“我下去的时候，看到下面有一些生产设备，他们应该都是生产药品的工人，但怎么问了一圈都没有带任务的？”
“也许，他们身上根本就没有任务？”尽风说出了一个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猜测。
“不可能。这里这么多的人，不可能一个都不是任务NPC吧？”朔月说道，“之前那声爆炸，也确实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啊。”
江鲫抓着头，想了很久，说：“我们……可能被人耍了。”
朔月问：“什么意思？被谁耍了？”
“不知道，就是隐隐有这么一种感觉。”江鲫看着和他们一样忙碌找任务的其他玩家，说，“感觉我们都被人耍了。”
尽风沉默了片刻，突然指着远角，说：“应该不会。你看那是谁？”
江鲫愣了愣，问：“夏夜繁星？长核落日圆小队的那个仓库总管？”
“嗯，他在这里，说明长核小队也在这个任务中，就算我们会被人耍，长核小队的人肯定不会吧？”
“好，那我们也继续问。”
江鲫点了点头，再掏出两块白面包，去找土著们“对话”了。
远处的陈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