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凡啊，你在这坐一会好不好？妈妈和爸爸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眼前一位年轻的女性摸着自己的头，温柔地说道。
“哦。”
陈谅听到自己开口了。
低头看去，不属于自己的四岁身体，乖乖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他深吸一口气，对这种打开已经很熟悉了。
前世，每一个记忆类能力的觉醒者，死去的时候，记忆碎片都是这样交到他的手上。
这一次也是一样。
在叶飞凡的记忆碎片里，他就是叶飞凡本人。
他适应了一下身体。
零零碎碎的记忆，也一片一片地展开。
……
“什么？！低智力儿童？”
“医生你确定是我们家孩子的结果？”
刚走出门的年轻夫妇，已经和医生攀谈了起来。
女人情绪失控的声音，穿过了本就不太隔音的办公室木门。
“医生，我和我妻子都是名校硕博，这个鉴定，您看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男人低沉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结果确实……”
不一会，面色铁青的夫妇走进来，强硬地拽着叶飞凡的小手就往外走。
……
记忆碎片一转。
叶飞凡坐在老城区的房子里。
眼前，一位慈祥的老人，正指着一块小黑板。
“来，凡凡，跟我念，一一得一。”
“一一得一。”
“哎，好，一二得二。”
“一二得二。”
“……九九八十一。”
“哎，好，外公今天就教到这里，凡凡，自己再多念几遍，背下来。”
“好的，爷爷。”
叶飞凡望着黑板上的乘法口诀表，点了点头。
……
“您是孩子的外公吧？”
年轻的班主任看着老人，一脸严肃。
叶飞凡则在一旁低着头站着。
“孩子的教育上，还是得多用点心，现在才小学，他就已经要跟不上队伍了，教的单词完全记不住。”
“等上了初中、高中，学到更难的东西，该怎么办？”
“而且，他的脾气、生活习惯，也太差了，隔三差五跟同学打架，这样影响很不好。”
“你，回去也跟孩子的父母说说，不能因为工作忙，就常年不见自己的孩子，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很重要。”
“哎哎，老师说的是，回去我一定好好教孩子。”老人讪讪地赔笑道。
……
“喂？闺女啊？今年回来吗？回来看看飞凡嘛。”
“这孩子今年考了班上前20名，进步很大，老师都表扬他了。”
“忙？忙吧……”
“唉，忙点好啊。”
爷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默默把电话放下了。
叶飞凡在房间外听着，暗自握紧了拳头。
……
“今天我们要讲的这首诗，出自《诗经》，来，飞凡，背诵一遍给大家听一下。”
叶飞凡唰地一下从座位上起立，沉声开始背诵：“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头发花白的语文老师笑着点点头：“好，大家要多向叶飞凡学习，多记多背，语文才能学得好，飞凡你坐下吧。”
……
“今年的年级第一，是叶飞凡！”
“同时，他也被乌鲁城重点初中——博学中学初中部录取了，让我们祝贺他。”
班级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叶飞凡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讲台，领取自己的录取通知后，向着老师深深鞠躬。
班级里再次响起掌声。
……
“我已经了解到了，我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我的智商里，有一块拼图是缺失的，它叫，记忆力。”叶飞凡在日记本上写下第一行字，“但我相信，这就是命运给我的安排。”
“老师说，每个人生下来的使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会是医生，有的人会是科学家，有的人会是航天员。”
“我觉得，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将来的某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大英雄，我必定是要拯救全人类，拯救这个世界的人。”
“我很喜欢这一句课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因为，我是，叶飞凡。”
叶飞凡顿了顿，继续写道：“明天就开学了，我要更勤奋，要比他们都厉害，当大英雄的人，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厉害。”
……
“谢谢学弟，谢谢。”
叶飞凡扶着冻得发抖的初三学姐下了游艇，走到山坡上，把从船上掏出来的毯子披在她的身上。
转身又准备上船。
“叶飞凡，你不跟我们一起呆在这里吗？水里太危险了。”
叶飞凡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学校那边还有好多人在水里，事情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别的船都不救伤员。”
“哈？为什么啊？”
“我问过他们几遍，但……不记得了。”
被叶飞凡救到安全地点的同学面面相觑，为什么问过几遍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不记得了，就再问。要当英雄的人，怎么能够临阵脱逃呢？”叶飞凡回到游艇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声音说道。
……
嘭。
叶飞凡一头撞在了仪表盘台：“求救！东经30.529385，北纬114.361125……”
上层玩家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小子，要不是你刚好长得嫩，能拿去蒋妈那边换物资，老子早一枪崩了你……”
“蠢货。蒋妈是谁……我爸妈绝对比那个蒋妈，能给你更多赎金？”
“赎金？我要那玩意儿有毛线用……”
“……蒋妈到底是谁？”
“哈哈哈，蒋妈……一个隐藏的物资补给点的掌事人……你爸妈再有钱，这种时候顶个屁用？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砍掉你一根手指。”
“你才不敢。我少了一根手指，蒋妈就不要了。”
……
“咳咳！咳！”
叶飞凡在甲板上剧烈地咳嗽着，不远处周小龙和上层玩家正在激战。
“做点什么，叶飞凡，做点什么。”
“叶飞凡，你不是要当大英雄的人吗？快想起来，你能做什么……”
画面中，周小龙被圆盘封住。
叶飞凡挣扎着爬起来……
“念诗！对，念诗，我记得他怎么念诗，我都记得！”
我能！
我也能！
……
“与子偕行……”
叶飞凡的身体直直地往后倒了下去。
“就到这里了吧，好累。”
叶飞凡闭上了眼睛。
“其实，所谓的英雄，都是我自己的一场梦吧？”
“龙哥哥这样的，才是英雄。”
“陈学长那样的，才是英雄。”
“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