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墨寒就连哀求都是混乱的。
他不能安静下来。
只要一闭上眼，就全是江晚乔出事时候的样子。
心疼，窒息，慌乱，害怕。
那些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情绪，一下子就变成了轰塌的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他害怕得发抖。
双手合十，跪在那。
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去多久，医生出来了。
“病人家属呢？”
靳墨寒闻言抬起头，想站起来。
可是双腿被冻得发麻，他猛地用力，人踉跄摔倒在地。
医生递给他一份病危通知书，“签字吧，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同意的话，我们马上开颅！”
靳墨寒听到那两个字，眼前就阵阵的发黑，“什么？你说什么？”
“开颅啊，病人车祸严重，脑袋被撞得严重变形，几乎快没有生命体征了，你耽误一秒钟，危险就越大！”
靳墨寒摇头。
他抗拒的往后退，怒斥道，“你们在撒谎！”
医生被吼得怔住。
靳墨寒双眼通红，“她不可能出事的，你们在骗我对不对？你们是不是在骗我？”
他急得要发疯。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所有的冷静沉着都搜刮了。
像个孩子找不到妈妈。
又急又燥，在原地发抖。
好在后来姚雯赶来。
将通知书签了。
不能耽误江晚乔的抢救。
靳墨寒冲进去嘶吼，“她要是有什么问题，我要你们整个医院陪葬！”
姚雯根本就抓不住这一头发狂的野兽。
她哭得没有力气，急得原地跺脚。
好在裴之州比较冷静。
他力气也大，将靳墨寒给拽了回来。
他抓住靳墨寒的手腕，才发现他的肌肤冻得发寒，冷得可怕，几乎要渗到骨头缝里。
裴之州脸色苍白，“靳墨寒，你别这样！”
靳墨寒像是被钉子封住了身体。
眼睛死死的盯着手术室的门。
好像这样，就可以将江晚乔抢救回来。
裴之州抱着他。
死死的抓住他。
“江晚乔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相信我，不会出事的。”裴之州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浓烈的痛苦，也跟着发起抖来。
今天是多么开心的日子啊。
靳墨寒为她筹备了一个月的惊喜。
熬夜做了一个生日宴会。
宴请了那么多亲朋好友。
在路上，他们还在通电话。
王子开心的等待着公主，要给她一个吻，一个幸福的生日庆祝。
但是……
一场车祸，将一切都摧毁了。
靳墨寒眼睛干涩得疼，竟然哭不出来了。
明明心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疼得撕心裂肺，只能用眼泪来发泄痛苦。
可是老天爷觉得他受的折磨还不够。
就连生理反应都给剥夺了。
过去好一会，靳墨寒的力气用光了。
坐在了椅子上。
神色呆滞的看着眼前。
灯很刺眼。
他仿佛没有知觉，手脚僵硬的保持一个姿势，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四周，哭声，议论声，叹息声。
不绝于耳。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听见自己心里反复祈祷的声音。
江晚乔，我要你好好活着。
我拿我的命跟你换。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手术的时间，无比无比的漫长。
长到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手术室的门才终于打开。
姚雯一咕噜爬起来，“怎么样？”
靳墨寒在这一刻，突然就胆怯了。
他不敢动弹，不敢听医生的话，更不敢看他失望的神色。
医生摘下口罩，“很不乐观。”
姚雯嚎啕大哭。
哭声，惊醒了失神的靳墨寒。
他慢慢站起身来，声音沙哑破碎，“很不乐观是什么意思？”
医生道，“病人伤得太严重了，我们只是保住了她的性命，什么时候能醒来，醒来之后，能不能恢复，我们都无法断定。”
靳墨寒呼吸好像着了火。
他只捕捉到了一些重要的字眼，“所以，她还活着是吗？”
“是还活着……”
后面的话，靳墨寒不想听了。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先治疗，想尽一切办法治疗。”
医生敬畏医学，也敬畏靳墨寒。
转身去忙了。
后来，江晚乔送到高级病房。
她陷入昏迷。
浑身包裹成了木乃伊。
很多人都想进去看看，但是都被靳墨寒拦在了门外。
他一人待在病房里。
江晚乔安静的躺在那，脸被遮住了大半，头发被剃光了，圆圆的，被纱布包裹着。
很快，纱布就被黄色的液体浸透。
伤得好深。
流好多血。
靳墨寒想轻轻摸一下她，但是又怕她疼，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慢慢收回。
没有被纱布包住的皮肤，发白，浮肿。
靳墨寒颤抖着，抚了抚她的脉搏。
轻轻的跳。
很微弱。
他滚了滚喉结，干涩的喉咙，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
“你还活着，就够了。”
靳墨寒低声呢喃。
他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她好冷。
靳墨寒冻得发抖，不断的在掌心揉搓着，想要她回一点血色。
他好像打了什么奇怪的药物。
一点都不累。
整整三天，靳墨寒都守在病床边。
看着护士来换了一袋又一袋的药，血。
输入她的身体。
他一眼都舍不得挪开，紧紧的盯着她。
三天不合眼，他的极限了。
姚雯求了无数遍，“你能不能让自己休息一下，我来换你守着，你不能等到她好了，你又出事吧？”
靳墨寒坐在那，一动不动，“我没事。”
姚雯过去推了他一下。
靳墨寒一下子就倒了。
他一用力，脸色就越发的苍白，眼睛红得跟鬼一样，人都要浮肿了。
姚雯也心疼他这样，说道，“我都没用力，你连坐都坐不住了，你就真的不怕自己死在这吗？”
靳墨寒又爬了起来。
姚雯没办法，去找裴之州。
“把他打晕吧！”
裴之州也无奈。
只能用这个无奈之举。
靳墨寒早就已经熬到了极端，一掌下去，直接晕死了。
知道他舍不得江晚乔，所以就安排在旁边睡着。
江晚乔现在昏迷，犹如植物人，平时除了清洗身上之外，还要按摩，语言输入。
给她洗脑，一定要醒过来。
就这样来来回回，不断的治疗，用尽全力的寻求各种方法。
江晚乔的身体逐渐恢复，可是没有醒来的半点迹象。
靳墨寒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过去两个月。
他终于从医院里走出来。
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建筑还是那些建筑，人还是那些人。
下起了大雪，将整个城市铺上一层银白色。
靳墨寒人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随便一片雪花，都可以压垮他。
他驱车，去另一座城市找舅舅。
舅舅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出大事了，一听是江晚乔变成了植物人。
再看靳墨寒，又觉得这幅样子，算是颓废得比较轻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