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正好有去前门大街的公交车,上车交了一毛钱,告诉售票员去前门,就抱着果果坐下来看着窗外的北京城。前门也叫正阳门,明清时期是皇帝出城去天坛祭祀时的御道,因为正处在北京城的中轴线上,正阳门又是京城的正门,所以老百姓都俗称为前门。我们在月亮湾下车,随后步行向南走去,看着两边的店铺,很多都是后世耳熟能详的老字号,全聚德烤鸭店,六必居酱菜,瑞蚨祥绸布店,同仁堂药房……,还有京城有名的打卡地,大栅栏,珠市口,琉璃厂等等。走到天桥大街,龙须沟大家应该都不陌生,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艺人,杂技,曲艺,说书的,说相声的,其中最具盛名的无疑是身怀绝技而又言行怪诞的“八大怪”。“天桥八大怪”并非8个人,从早期活动于清末的穷不怕、醋溺高、韩麻子、盆秃子、田瘸子、孙丑子、鼻嗡子、常傻子,到中期活动于民初的耍蛤蟆的老头、老云里飞、花狗熊、耍金钟的、傻王、百鸟张、志真和尚、程傻子再到活动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小云里飞、大金牙、焦德海、大兵黄、沈三、蹭油的崔巴儿、曹麻子、赛活驴等等,有数十位艺人名列其中。这个时代人们喜闻乐见的就是三四十年代这批,因为他们就在现实生活中,可以见到的。给果果买了个糖葫芦,带着他一边走一边看,找到一个耍猴艺人摊位前,只见地上用白线画了个圈,艺人在圈内,观众在圈外,这就是所谓的舞台了吧!只见耍猴老汉,头带一顶砌日的宽沿帽子,脖子上系了一方围巾,上身着皂色衣衫,腰系一条麻绳,下身穿一条单薄的裤子,黑色绑腿扎住裤腿,脚蹬一双洒鞋。左手握一细棍,还牵着一只小猴子,右手拿着铜锣。还有另外一只猴子,正向围观的看客索要食物,因为它不听主人的吆喝,向对它无礼的围观者施以报复,呲牙咧嘴的叫着,惹得耍猴老汉怒颜厉色地呵斥,果果还不忍心看到它被训斥,还紧紧的抓住我的衣服。
我小声的对果果说,这都是演的,主人和猴子是一家人,怎么会伤害它呢?猴子在跟主人撒娇呢,主人也是在逗猴子呢?不要伤心了,果果听后才眨了眨眼看着我,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果果才恢复了脸上的笑容。等到老汉端着铜锣走向我们的时候,我从兜里掏出一毛钱,放在果果的手里,让他放到铜锣上,收到钱后,老汉还笑着说了声吉祥话,猴子则在一旁作揖,果果看到后笑着跟我说太好玩了。继续向前走去,两个杂技艺人在表演单车顶碗,一个小女孩骑着单车,还可以把一只脚腾出来悬空,只凭一只脚踩在脚蹬上。下面的人帮助她把碗一个一个的递给她,她在放在脚上,一个两个三个,一一的踢起来落在头顶的项圈上,果果看到后蒸大了双眼,每当碗落在头顶上不掉下来时,他就高声地欢呼,还激动的拍着小手,几番轮转下来,小手都拍红了,就这他也不在乎,只是眼睛直直的盯着演员,生怕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瞬间。继续拿钱给他,这次他也不用我在指示他做什么,看到我拿钱后,他就把手伸过来,拿过去,放在收钱的铜锣上。看到这里,我想到我去过一个小的杂技团,里面有十几个小孩子,各种杂技项目都有,我去的时候孩子们正在上课,有拿大顶倒立的,有翻跟头的,有压腿伸展的,那会我还小,父亲带我去的,当时考虑着是否让我也去学习。团长带着我们各处都转了转,父亲沉默了,没有说话。因为训练太苦了,几岁十几岁的孩子们,本应该享受父母的关心呵护,可是来到了这里,只能长年累月的刻苦训练才有可能真正的学到手艺,学成了自然有了吃饭的饭碗,学不成没有了吃饭的手艺,还可能带着一身的伤病,今后生存都是问题。我自然也感觉到很苦很累,看到拿大顶倒立的孩子,脸上一层的汗水,就这教练不让下来依然不能下来,孩子一边哭一边练,我当时也是被吓住了,拉着父亲的手就乞求他不要把我送到这里来。父亲坚定了的眼神,看着我,跟团长说了几句,拉着我就回家了。他既想让我学到一门手艺,但是他也不忍心看到我去受如此大的罪,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些孩子的父母都不心疼他们吗?不是的,各方面的原因,家庭困苦,出人头地,摆脱农家,种种的事情让他们脸上挂笑,心里哭的把孩子送到这里来。几年后,孩子们学成归来,全世界各地去演出,挣回来的钱盖起了大房子,买上了小汽车,才能缓释他们心里的苦吧!孩子脱离了农家的生活,有了吃饭的手艺,家里摆脱了贫困,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是哪一位父母都希望看到的吧!在今后我跑外卖的那几年里,我也曾想过,我是否会像他们那样,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一是父母受不了那种苦,他们宁愿自己辛苦,也不愿让儿子受委屈,二是我当时就被吓住了,真的入了团,也有可能带着伤病回家。
接下来走马观灯似的走了一圈,他年纪太小了,相声,说书,评书等一系列的他也听不懂,每当这时,他都在我身上折腾着,示意我继续往前走。转了一大圈后,快要到中午了,我就带他往回走,看看有什么适合他吃的午饭,倒是看到了豆汁,炒肝,不过我是真的享受不了,酸酸的,一想起来胃里感觉翻腾起来,我问他,他也说不吃,看来还没被他爸带出来,听说北京人都爱喝这一口。走到大栅栏,远处看热气腾腾的,走近后又有香味飘了过来,抬头一看,都一处。我问果果吃烧卖可以吗?果果说可以,看着古香古色的老房子,看着据说乾隆皇帝赐名的老店,我们跟随着跑堂的走进了店里,要了一屉烧卖,一碗粥,一碟小菜,不一会就全都上来了。都一处烧麦制作工艺复杂,从和面到成熟共有16道工序。数百年来,都一处形成了精湛的烧麦制作工艺,尤其是走槌压皮技艺独到,用走槌压出的皮呈二十四个花折,代表二十四个节气,缺一不可,制皮和包馅的过程,也极具艺术观赏性。成形的烧麦外观上独特,封口露馅不干,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食之香而不腻,回味无穷,堪称一绝,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和食用价值。都一处烧麦不仅制作考究,而且应时当令,春夏秋冬不同馅料,不同口味的烧麦有10几个系列30多种。如:春季的春韭烧麦,夏季的西葫芦烧麦,秋季的蟹肉烧麦和冬季的猪肉大葱烧麦等。我先把烧卖从中间夹开,凉凉后再喂给果果吃,可能是果果饿了,也可能是香味浓郁,果果吵着要快点吃,我夹起一半,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知道感觉不那么烫了,才放到他嘴边。果果大口咬住,之后在嘴里不停的咀嚼,很快半个烧卖就进了肚子,我连忙喂他喝点粥,吃点小菜,连续吃了三个后,我怕他吃太撑了,不敢喂他多吃了,他也拍了拍小肚子,说真好吃,吃饱了。我把剩下的的打发干净,就带他继续在大街上闲逛,遛遛食,消化消化。
转了一会儿他就困了,我只好带他回家了。坐上了公交车,我让他横躺在我的臂弯里,公交车一晃一晃的,很快他就睡熟了,我也趁此机会好好欣赏了窗外的景色。回到家后,把他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一会儿撅起小嘴,一会儿嘟嘟囔囔的说了些什么。看那意思是今天高兴的事,一会儿张牙舞爪的,一会儿又偷偷的笑。迷迷糊糊的我听到外面有人在吵些什么,把手搭在果果的身上,怕他被惊醒,又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原来是许大茂要结婚了,曾经的娄家佣人家的孩子,要娶大小姐回来了,许父许母两人高兴的把这个消息带了回来,碰到二大妈三大妈和贾张氏一群人立马兴奋起来,说着漂亮的吉祥话,后面问到什么时候办酒席时,许父说酒席就不办了,贾张氏立马不干了,大声的喝问道,凭什么就不办了?院子里谁家孩子结婚不办酒席?你家娶回来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就能不办酒席了?因为娄家是大资本家,娄父考虑到今后的发展,肯定不能像从前那样,所以给女儿才找了当初家里的佣人的孩子。也是怕影响不好,说酒席就不办了,许父许母听从了曾经主人的话,就答应了下来。还答应过后让小两口住在这个院子里,他们回农村老家住,娄父也是给了很多嫁妆作为补偿。两口子正高兴的算计着这次结婚的事,看到大家也不免的显摆得瑟,结果捅了篓子,一群人都在那里说他们不能这么办事,大院里以后都这么办的话,怎么怎么的。说的两口子一阵头大,正想办法脱身呢,下班的人们回来了。刹那间许父说我要回家做饭了,两口子顺势脱离包围,向后院跑去。人们看到老几位在那里义愤填膺的说,也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大家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时一大爷从人群中走了过来,问贾张氏“怎么回事?离得大老远就听见你说不行,不能这么干,怎么了?你说说”贾张氏一看主心骨回来了,连忙走到一大爷面前,说道“许家给大茂说了门亲事,是以前他们的主家,也就是以前轧钢厂老板娄半城家的闺女,我们正恭喜他们老两口得偿所愿,心想事成了的时候,他们却说怕影响不好,不办酒席了,你说说,哪有他们俩这么办事的?前几年我家那么困难,老贾拖着病重的身子,都给东旭结婚摆酒,他们现在可倒好,家里号称半个城,连个酒席都不舍得摆”。话说这个年代,不向后世结婚大摆特摆,只要跟你认识了一次,我结婚就给你打电话说,你不来都不行,过来少说一两百块,人们吃婚宴早就吃腻了,对于吃婚宴,对于人们来说,不是享受,而是受罪,花钱买个高价饭,一问同桌的,大家大部分都是这情况,这个说我们通过一个饭局认识的,那个说我俩才见过两次面,说完大家都是面露苦笑一番,没办法,来呗!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到。其实真的不来也没关系,他也只是手机里留了电话,具体谁和谁都不一定分得清楚。而对于50年代的人来说,吃婚宴那可就有的说了。首先,人们在桌上可以吃到平时不舍得吃的食物,厨师也都是找做饭手艺好的,味道自然比自己家做得好吃,其次,赶上那种不讲理的,全家齐出动,上礼一块钱,就这你还不能把人赶走,人家来就是给你面子,来了就要让人家吃饱了,真的敞开了吃,能把主家吃苦咯。贾张氏说白了也就想是掏一块钱全家去吃席,其他各家几乎也都是这种想法,这个年代人真的很苦,肚子里几乎没有油水,大家可能会说,有钱自己买不就行了吗?说真的,一块钱在那个年代能买一斤多肉,后期还要票,可是一家老小,全年都不舍得吃肉,肚子里没油水,真有一斤多肉还不够塞牙缝的。再说回来,真的有这一块钱,大家也都是把钱攒起来,以应对后面的事。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三大爷经常挂在嘴边的老理。一大爷听完贾张氏说的,看了看其他几家,明白大家的想法,说道“今晚开全院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