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仁？杨回？”
赵日天心中默念这两个名字，估计是这小子胡诌出来的。
青鸾和小九已经沿街寻找了。
赵日天本来要带着这个小孩一起寻找的。
但小孩没有动。
赵日天也没有动。
两人好像路边相遇的两只野猫。
相互对峙，满心坏水。
小孩坐在河边傻傻地看着河灯，背对着赵日天。
赵日天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一脚踹下去。
思索良久。
赵日天把老李头叫过来。
“你对这块熟悉，帮我找两个人，三更前不管找没找到都回来向我汇报……”
赵日天塞给老李头一块金饼。
老李头好似得了赏识的忠犬。
兴冲冲地扛着冰糖葫芦冲进人群。
赵日天坐在河边的石阶上，像是严厉的兄长看守着顽皮的小孩。
但这个小孩并不顽皮。
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河边观赏河灯。
河灯沿着命运的轨迹向下游缓缓飘去。
点点火光一明一暗，像是天上闪烁的星星。
良久。
小孩平静问道：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蛤？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成熟的吗?
赵日天扫了两眼小屁孩，答道：
“人生没有意义。”
小孩低头思索。
长发遮住面庞，认真的样子好像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哲人。
终于，小孩转过头来。
满面疤痕的脸庞洋溢着笑意。
像是遇到了知己老友。
“很好，那……你觉得真理是什么？”
喂！这种倚老卖老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草！
不要一上来就问人家这么私密问题好不好！
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我不信那一套。”
赵日天随便答道。
小孩追问：
“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世界是一坨狗屎。”
“父母意味着什么？”
还有完没完！
赵日天四处张望。
临近深夜，青鸾和小九还没有回来。
街道上鬼怪渐渐多了起来，和人群混在一起。
地府的夜叉像是巡逻的捕快一队队跑过。
钟馗站在塔尖，红袍追风，猎猎作响。
“我不知道！”
赵日天没好气道。
小孩呵呵冷笑，赵日天感觉吹来的夜风都随着笑声变得更寒冷了一些。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找人问问清楚啊~”
“我已经派人去找你父母了，找到后你亲自问他们就行。”
赵日天站起身跺跺脚，心想老李头怎么还不回来。
只要老李头说找不到这两个人，赵日天马上就把这小屁孩变成水鬼！
“现在，轮到我问你问题了。”
赵日天神情严肃：
“首先，你是男是女？”
小孩愣了一下，没想到赵日天问这种问题。
沉默了好久，小孩才阴郁怒答道：
“男！”
啊啊啊啊啊啊啊！
街上一个刀劳鬼突然发狂。
冲着人群喷射毒箭，引起一片骚动。
巡逻的夜叉及时赶到，把刀劳鬼捉拿。
赵日天头也不回，直视小男孩继续询问：
“多大了？”
小男孩咧嘴。
嘴边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耳根，对赵日天做了个恐怖的笑脸：
“十四岁。”
“巧了，我今年也刚满十四岁，上个月刚过的生日。”
赵日天笑笑，随后面容迅速冷下来：
“家住哪里！”
“家？”
小孩仰头看看天，随后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呢！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
街上又是一个五奇鬼突然发狂.
将一个屠户的脑袋给咬了下来，甩给了正在踢球的孩群。
午夜已至。
小河上，拱桥下。
一道碧绿色的波纹慢慢随着空气慢慢震荡。
通往地府的传送门按时打开。
街上的鬼怪并没有如往年一样排队登记。
而是突然发狂，攻击巡逻夜叉。
钟馗站在塔顶眉头紧皱，紧盯着渭水河。
漂流的河灯汇集在一起。
妖风阵阵，却吹不散河灯烛火。
火光连成一条条红线，红线穿插成召唤法阵。
河水结冰。
一个身着铠甲的魔王破冰而出！
钟馗拔出斩妖剑，向赵日天大喝道：
“时间到了，赶紧回地府守着，凡间的琐事不归你管！”
随后劈剑向魔王跃下。
赵日天撇撇嘴，还是继续守着小男孩。
心道：
我的事也不归你管。
小孩咧嘴继续在狂风中大笑。
赵日天被笑声吵得有些烦。
祭出点钢枪，准备先解决了这个影响心情的小屁孩再说。
“不好意思，我见不得别人比我高兴，假如你冤死了，要找就找阎王，跟临时工赵日天没有半点关系……”
“找到了……上仙，我找到他的父母了……”
老李头扛着冰糖葫芦棍气喘吁吁跑来。
“呼……我找到那两个人了。”
赵日天枪头从小孩肩膀上移开。
“找到了？人呢？”
“在义庄。”
“在义庄？”
老李头点头道：
“人已经死十多天了，尸体都已经发臭了。”
嗯？耍我？
赵日天懒得废话，持枪向前连扫。
小孩曲腿后撤，两下跳到河里的冰面上。
“看来你的父母已经下地狱了，头伸过来，我送你去见见他们。”
赵日天持枪紧跟。
敢在阎王面前哭丧，活腻歪了是吧？
“啧……嘻嘻嘻嘻嘻嘻嘻……”
小孩用手捂脸，仰头怪笑。
手指再移开时，脸上又多了五道长长的爪狠。
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地府之门已经打开，用不您送我，我自己走就行，麻烦您让一让。”
“哦？”
赵日天持枪站在拱桥下，守着传送门：
“看你这精神应该是有问题，还是我送你过去吧，万一被牛头马面捆住玩什么羞耻py，岂不是坏了我地府的名声？”
小男孩咧嘴狂笑。
又往自己脸上爪出道道血痕，直到血肉模糊。
像是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
厉声尖叫道：
“不用了啊！阎王大人！”
男孩周身凝结冰刺。
本尊连冰凌一同向赵日天暴射而去。
……
小九拉着青鸾在街上行走，手中啃着糖葫芦。
见行人便打招呼：
“你好，请问知道张友仁和杨回在哪里吗？他们的孩子走丢了。”
“没见过。”
“不认识。”
“去衙门问问吧。”
“呦！两位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啊！！！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青鸾提灯，和小九已经走过三个街道。
“找不到就算了吧，马上到午夜，我们要陪师弟回地府了。”
小九失落道：
“哎，孩子走丢了父母得多伤心啊，大晚上的，还是节日……要不我们去衙门报官吧，让捕快们帮忙继续查找。”
“也好。”
不知何时，身旁经过的捕快都弯腰低头。
青鸾提灯映照。
只见一个一个捕快都面容僵硬，神情木讷。
步伐笨拙得像是被提着绳子的木偶。
是加班太严重了？
凡间工作强度早有耳闻，没想到如此厉害。
怪不得是人是妖都要修仙。
走进衙门。
府尹趴案侧睡，只有一白衣主簿披头散发守着烛火。
白衣主簿手指在火苗上上下游移。
不像在感受火焰的温度，而像是在体会灼伤的痛感。
“大人，张守仁和杨回的孩子走丢了……”
“是吗？那两个人……”
白衣主簿抬起头来，竟是一鹰钩鼻老妇。
老妇皮肤干瘪暗淡，声音暗哑：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周围僵尸般站立的捕快拔出铁尺，慢慢围了上来。
“我带你们去见他们吧。”
“不用了！”
青鸾嫌县衙烛火暗淡。
打破青灯，将整个县衙点燃。
与此同时。
义庄里的尸体也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晃晃悠悠地加入了百鬼夜行的队伍。
整个长安城灯火通明，却已无人气。
不知不觉间，竟成为了一个丧尸之城！
鬼怪丧尸游行的目的地。
正是拱桥下的地府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