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安呢？”
丁小蔓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
她嚎了那么久，喉咙早就红肿发了炎。
只不过，跟丧子之痛相比，这些伤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现在平静下来了，倒想起了一些事，隐约记起在车祸现场，李民安说的那些丧尽天良的话语，又想了起来，当时林舒乔想拉她起身，李星儿炮轰李民安，她们都在为她死去的孩子讨公道。
一想到这里，丁小蔓的心就像被抽得疼。
眨巴一下双眼，又是疼得掉出了泪。
“李民安他……”
林舒乔吸了一口气，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他可能去处理其它事情了……”
丁小蔓一声苦笑，“他还有什么事要处理，他往后的日子怕就只有两件事情要做了，一件是把花在我身上的钱要回去，另一件是想和你破镜重圆。”
“这个时候了，别想这些东西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去警局录口供，要跟司机打官司。孩子已经送到太平间了，迟点地有法医过来做尸检……”
林舒乔一口气说完，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准备走了，“这些你都要去跟，自己打起精神来，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
丁小蔓见她要走，赶忙从病床上撑了起来，半靠在墙上问她，“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你不恨我吗？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
“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他的人，说到底，是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背叛了婚姻，背叛了当初娶我过门时候的承诺，所以相对于你，我更该恨的其实是那个男人，
嫁给他，是我当初有眼无珠，被他背叛，是我瞎了眼的惩罚。
我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还发现不了这个狗男人的真面目，今天失去孩子，躺在床上的人可能就是我！”
要说不恨那是假的，只不过林舒乔分得清主次，知道孰轻孰重，同样地，她也说了句相当歹毒的话作为报复，“而且，失去孩子，是上天对你最大的惩罚，报应过了，我也该放下了。”
“报应……”
丁小蔓默默重复一声，睫毛一扇，又掉下了两滴泪，“是啊，都是报应，天道好轮回，苍天又能饶过谁……其实，生小宝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这会是我最后一个孩子，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喜欢跟着那些小混混厮混，弄坏了身子，也跟家里人翻了脸，爸妈跟我断绝关系，亲友视我如洪水猛兽，我没学历、没技术，只能走上舞小姐这条路……”
她仰望着天花板，苦苦一笑，又吸了吸鼻子，竭力不让眼泪再掉下来，“我曾经以为，我找到了真正的爱情，我们会像普通夫妻一样，过上夫唱妇随的日子，当我有了小宝之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我以为他会跟我一样欣喜，会娶我进门……
到头来，他还是嫌弃我是个舞小姐，逃得无踪无影……
我没有办法，只能找个接盘侠。
我一点都不爱李民安，但我还是尽我所能地去讨好他，我只想为我和我儿子找个避难所……
那时候，李民安是夜总会的常客，经常叫女孩子出去过夜，出手还算阔绰，就是一直耿耿于怀，他找不到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
真的是笑话，他竟然企图在夜总会里找个黄花大闺女。
他说，他的老婆跟他结婚的时候就不是处，这是他过不去的一个心结。
于是，我便成全了他，从此，大家各取所需……”
丁小蔓将她和李民安的过往，一点一滴地说了出来，林舒乔并不是很想听，冷言道，“这些东西你不用跟我说，我们离婚了，他的过往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不起。”
丁小蔓兀自一句，掀开被子从床上下了来，“或许你不需要，但我是确实欠你一个道歉。”
她踱到林舒乔的面前深深地朝她鞠了个躬，“对不起……”
林舒乔这次没有拉她，任由得她把这个躬鞠完，也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跟过去的自己彻底地切割，“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不！有个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丁小蔓感念林舒乔的好，特意提醒道，“你千万不要和李民安和好，因为他很有可能已经感染了艾滋，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也去检查一下。”
这下别说林舒乔了，就连在病房外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厉泽辰和他妈还有他舅舅各自对视了一眼，直接推开了病房的门。
李星儿焦急地问着丁小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看在你们今天替我儿子不值的份上，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我已经确诊了，李民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无套，所以……”
丁小蔓又狠狠吸了一口气，对林舒乔道，“你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妈！”
李星儿紧张地看向了她妈。
林舒乔强装淡定地安慰她女儿，“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看到李星儿走向她，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星儿，你别过来。”
李星儿的眼泪就出来了，“妈！”
“不一定有事的……”
林舒乔强颜欢笑，“毕竟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
顾敏敏拍了一下她在发呆的儿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联系医生做测试啊！是不是要让人担惊受怕死？”
厉泽辰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应着，“我这就去问问这医院能不能做！”
撒腿已经往跑了病房。
顾敏敏想去安慰一下她的亲家母，林舒乔只觉得羞愧难当，随着顾敏敏的走近，又下意识地往后退，喊顾敏敏别靠近她，“对不起啊亲家，真的是很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我这么担心受怕，你们大户人家，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要不是我们，你们这一辈子都不会跟这个脏病扯上什么关系，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拜托你，不要因此怪罪我的女儿，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没有做错任何事的不止是星儿，还有你！都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在外面胡搞乱搞，才会惹上这些脏病，你也只是个受害者！亲家，你不要妄自菲薄，现在不还没有确诊嘛，别自己吓自己，就算真的染上了，现在也算不得什么不治之症，科技在进步，虽然没有可以完全医治的药，但艾滋病患者寿命显然增长了很多，说不定再过几年，攻克这病的药就出来了，你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
顾敏敏通情达理，让林舒乔感激涕零，她又怕自己哭出来的眼泪带上病毒，一边哭一边用胳膊擦着泪。
她知道，那不过是些安慰的话罢了，毕竟艾滋病真的是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