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克城的惨案在第二天的午后得到解决。
并不是城主的功劳,而是一个疯子。
事实上除了部分有着护卫的商队和城主外,只有少量离着城门近的平民逃离了敦克城,剩下的人和一疯子永远葬身在大火之中。
一场意料之外,但确实让部分人逃出生天的大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敦克城的城主看着远处低地已经不再有火光和飞虫的焦黑城市对着身后打骂,很不体面。
当然,一个城主也算不上体面,在帝国的上流贵族圈中,一个领主一定是城主,但城主不一定是领主,甚至城主不一定是贵族。
还记得领主将领地出租给商人的条例吗?那种情况下,商人就是城主,或者说代理领主。
而这个看上去皮肤粗糙的城主就是这样的存在。
“是,是,是老杰克里欧……他发了失心疯!”一个巡街守卫装扮的人小声开口,局促不安,“他一直说那些恶魔回来了,他本来就被派去看守火油……然后就……”
“什么恶魔?”
这个城主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守卫,他眼底闪过迷茫,又看向高坡更远处幸存下来的人。
显然,那些大商人和平民对此事一无所知,他们也在听着那个守卫接下来的话。
“是那个啊城主大人!”这个中年,甚至鬓角已经开始有些花色的守卫对着城主挤眉弄眼,“是那个恶魔。”
城主沉默了,他没想起来,守卫口中说的恶魔是什么。
“……三十年前……”
守卫小心翼翼开口。
城主眯着眼思绪飘回了过去,他似乎……似乎成为城主的时间也是三十年左右……
“你说的是……”
他似乎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雨夜,也是可怕的怪物的传闻,只不过很快就有人找到了他,当时他是城中的大商人,来的人是个一丝不苟的像是执事一样的人物,他指尖飞舞着丝线……
“是什么?”
一个声音打断了城主的思考,所有人看过去,一个年轻的男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站立在领主身边,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戴着石质面具,衣着很不羁的女人。
“敌袭!”
守卫还是有着基本的素养,但林恩轻轻抬手,头顶隐隐出现王冠的虚影,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种跪伏的想法,膝盖更是比思维先一步动作——齐齐拜倒在地上。
“没有。”
林恩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荒草女士。
“我们晚了一步。”
他是在用原初符文·支配来引起膜拜效果,源自于万神之神雅诺的权柄,身为万神之神的信徒,尤其是使用着万神之神诅咒的教国教徒几乎会第一时间露出马脚。
只可惜,林恩他们确实来晚一步。享受完凌虐刺激的库林主教和他的手下忠仆纳森命令商队早早离开了敦克城,他们只需要借助一些神术就可以轻松离开当时已经开始降下诅咒的城市。
随着约拿的父亲作为诅咒之核尸变,开始啃食周围的血食,在城市中墓园的逝者也因为魔蝇的影响从墓穴中苏醒。
他们比城中不知情的人先离开半天,但就是半天,足够他们看到帝都的城墙。
“对了,你之前说什么?什么恶魔?”
林恩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支配冠冕的神光下,就算是魔力都能被支配,更不消说一个人类的意志。
城主颤巍巍地开口。
“大概是三十年前,敦克城也是雨夜出现了恶魔啃食心脏的传闻,但前去镇压的守卫只有一个人活下来,那个人就是已经疯了的杰克里欧,我则是当时城里的大商人,有人找到我,询问我想不想成为城主,我答应了。”
“这里原本的领主呢?”
林恩皱眉,这个吃人心的恶魔听起来并不像是教国的所作所为,毕竟三十年前教国的密探暗子们其实已经潜伏很久,相当安定。
甚至当时还没有出现皇家密探叛乱这种事,现在的梦魇西格蒙德·马斯洛和网蛛席勒都还是帝国支柱。
“很早之前就搬去帝都了,就是跟那些人离开的,是敦克·道森领主。”
道森……
这个姓氏林恩很熟悉,是那个少年的姓氏。
他暂时把这件事抛到一边,又询问起在场的众人。
“最近在敦克城内布施、治疗民众、或者传道的商队是哪个?去了哪儿?”
“圣杯商队,他们去了帝都,主人。”
一旁的书记官开口,他就是负责这类事务的。
林恩点了点头,吹了声口哨。
“咔哒哒、咔哒哒、咔哒哒……”
马蹄撞击地面的声音传来,一下秒,一个巨大的蓝焰巨马登上高坡,马鞍上一个身着老旧重甲的骑士身上缠绕着黑色的火焰,出现在人群的前端。
虽然只有一人一马,但气势却像极了一支恐怖的军队。
“走吧,达克,去帝都。”
林恩说着带着荒草来到马旁,火焰登时升腾起来,很快两匹新的马驹出现。
他和荒草分别上马后就不再回头看那群敦克城逃离的难民,向着帝都进发,这段路还要一段时间。
而就是他们走后,
众人才慢慢呼出一口气,有些虚弱地从地上爬起,但是刚刚起身,那个刚刚对林恩口称“主人”的书记官就凌空浮起。
一根苍白的蛛丝如绞索一般环住了他的脖颈,众人连忙退开,但却什么都没发现,
似乎这个书记官是被上天用绞索绞死了一样,没有丝毫旁人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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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萨,说说你之前的事?”
白石领的军事训练场上,黎曼咬着草根看着天空仰躺在缓坡的草地上,身边是比他高壮一点的汉萨。
这里是军营,门口有着赫蒂小姐的分身,所以自己的魅魔莉丝就算是想来也会被领主大人的女仆无情碾压。
难得耳根清净。
“比如你接受的骑士训练?”
“……”
或许是有了摩根和莉丝,现在的黎曼没有了以往的沉默,反倒是一旁汉萨·道恩沉默如同一旁的木靶。
“骑士训练……”
就当黎曼以为对方要睡着的时候,汉萨还是开口了。
“是父亲给我专门聘请的剑术大师,他很强,但是训练……”
他看着天空但是余光又扫向跑道的边缘,那里正有一个相当丰盈的女子做着训练,他见过,是香薰店的老板。
“其实没有现在的训练强度高,那时候最苦最累的是挥剑训练,每天要有至少五十下的劈砍,母亲……”他顿了一下,“母亲她总是带着一杯甜茶在凉亭里等我。”
“现在也有。”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把话题引到了令人不快的地方,黎曼嚼了嚼草根,用略带嫉妒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汉萨一愣,随后就是微微勾起唇角,脸上的淡漠像是初春融化的冰雪般舒缓了少许。
“是。现在也有。”
他想起现在,几乎自己每次训练完就会有自己妹妹送来的甜茶,虽然不是她做的,也不是她送的,也没有曾经庭院里的味道,但甜茶就是甜茶啊……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家本该是有领地的,本该有着防备那些豺狼的力量的。”
汉萨再次提起他不愿提起的过去,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了那种深渊般的压抑,周围也没有泛起血色的雾气。
黎曼暗暗呼出一口,他的目的达到了,这是汉萨掌握恩赐的表现之一。
“对啊,我记得贵族不都是有军队的吗?还有领地。”
他的暗自庆幸并没有被汉萨发现,黎曼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要知道他从小听说的都是某某贵族坐拥多少多少土地,某某领主有多少多少军队……
毕竟就连当初的白石领领主怀特也有着一支十人骑兵队,在周围的除了有步兵集群的湾河领外,也是数一数二的战力。
“这个故事我也是听父亲说起的,听说当时是因为领地里出现了药剂造成的狂暴事件,让一个药剂师直接变成了怪物,因为这件事死了一个小队,后来还是路过的皇家密探出手解决了这件事。”
“而且听说因为这件事涉及到的也是一位皇家密探,所以密探来到城堡和父亲说起这件事后,父亲就选择把领地租赁给当时领地上的大商人,以此表现自己对错误的检讨举家搬迁到了帝都。毕竟敦克城距离帝都也不远。”
“所以那是什么药剂?”
黎曼有了兴趣,毕竟海曼很喜欢草药学,如果让自己知道一个他都不知道的药剂名字,自己至少能炫耀一次!
‘一次就好!让他上次草药学不帮我!’
“不知道,父亲当时也想知道,但是被祖父劝阻了。”
“你们两个小家伙在说什么?”
周围氤氲起一阵香风,一个穿着紧身短袖的女人站在他们身前神情笑着开口,是莎曼。
“莎曼小姐!”
“您好。”
两人都起身行礼,毕竟按照三小只的辈分莎曼是妮可的姐姐,确实比他们大一些,尤其是她还作为妮可的监护人的情况下。
“聊什么呢?”
“再聊关于敦克城很久之前发生的一次药剂狂暴事件,听说还是皇家密探解决的……啊……对了,莎曼小姐不就是皇家密探吗?你知道这件事吗?”
黎曼立刻询问,毕竟妮可和海曼也没隐瞒过自己曾经的身份。
“啊……那件事啊,我还真知道,而且和你们的那个海曼小朋友有些关系。”莎曼思考了一下就回忆起卷宗,“那是他父亲的父亲一直研究的药剂,只不过……”
她摊了摊手,显然一切的传闻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