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麦领是鸢尾花帝国最大的产粮地区,丰富的平原和优沃的土壤养活了大量的农民与磨坊主。
让娜就是一个小磨坊主的女儿,
但不论是当时的帝国亦或是教国都没想到一个在帝国角落,与王国和教国接壤的领地会有一个影响帝国走向的人。
林恩走进雷·吉尔德的画室,入眼就是一幅挂在正中墙壁上的巨幅肖像画,那是一位金发少女的睡颜。
画中的少女如日光般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银色的盔甲上,趴在一张铺设着地图的木桌上小憩。
“很神奇的画作。”
林恩感叹了一句,因为他在一幅画上看到了画中人的心灵色彩,平静,安宁,一种汪洋的蓝色和单纯的金色相互交融。
很淡,但确实存在。
“这是我最好的一幅画作,那时候是让娜第一次参军后不久……”
雷·吉尔德轻轻关上了房门,注视着少女的睡颜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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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就让一个少女作为先锋?你疯了?”
军营外的质疑声依旧,边缘军团,帝国最精锐军团的副官正怒气冲冲地用甲胄顶住雷·吉尔德的胸口。
血腥骑士的具装盔甲和边缘军团指挥层的厚度不相上下,但雷·吉尔德依旧被对方顶着倒退,
无他,只是这个副官太壮实了。
“基托,我没疯。让娜确实有这个实力,她没学过行军,更是第一次参军,但她每一次的冲锋都大大缓解了敌人的攻势不是吗?”
“而且她信仰万神之神。”
吉尔德露出坏笑,那张五官立体的脸上抿出一丝实质性的恶意,让基托放下了手臂。
“你说教国的信仰骑士团知道了冲击他们的少女和他们的信仰相同会发生什么?”
“不会发生什么,吉尔德你在玩火,你就算真的让那个少女获得万神之神的恩赐也只会被教国宣判为异端!”
基托呼出一口气,沉重的铁盔下只露出他一双棕黄的眼瞳。
“在战场上我比你的权力大,基托,听我的就好。”
“我们要好好保护少女,她是我们致胜的关键。”
雷·吉尔德血色骑士甲下鸦色的眼睛透露出冰冷的战意,随后他转身走入指挥者的大帐。
那个名为让娜的少女趴在地图桌上,睡颜毫无征兆地撞入吉尔德的视线。
他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少女了?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在自己还是小男孩的时候看见过,很安静的样子。
“妈……”
他晃了晃头,把短暂的歉意抛到脑后,走上前敲了敲桌子,金属与木桌的闷响叫醒了少女。
“唔……抱歉,我睡着了,需要我出战吗?我在梦里看到了一片峡谷。”
“……是的,苏娜峡谷,你和你的骑兵要从那里过去奇袭教国的运输线。”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让娜立刻起身,不太合身的盔甲发出咔嚓咔嚓的摩擦声,吉尔德恍惚间看到一抹日光从帐篷中溜走,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却只抓到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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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应该是战争有一段时间之后了吧?”
林恩看到一个雕塑,那是少女骑在马上的样子,骏马和少女,合身的盔甲和墙上的睡颜不太一样。
心灵视界中的金色减少了,转而多出了些坚毅的银灰。
“没错,这是她一年后的样子,我也没想到仅仅是一年后我就亲眼看到了圣女的诞生。”
这是她收到恩赐的前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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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德男爵,你说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神明,为什么祂会忍心看到自己的羔羊互相争斗呢?”
这是少女第一次发出疑问,但雷·吉尔德回答不出来。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信仰,吉尔德家族从来不侍奉神明,他们乐得与恶魔为伍,热衷于武力与战争。
“或许是因为神明不在乎。”
雷·吉尔德勒住马停在让娜的身边,两人注视着战场上盘旋的秃鹫和下面来往寻找可能存在伤员的士兵。
“可是神启告诉我,让我拯救应该被拯救的人,拯救鸢尾花帝国,成为英雄,成为传说……如果神明不在乎那我听到的声音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真的被神明在乎,神明会降下恩赐……”
吉尔德的话顿住了,因为下一刻,让娜的双瞳就映出一片金光,随后双手泛起相同的金色。
恩赐。
遥远的天边响起圣歌,一束圣光自穹顶的云层之上照下化作一面雕刻威严天使的羽翼之盾。
盾牌渐渐融入少女的身体,
这一幕不止他看到了,躲在阴影处的教国斥候也是如此,
从那天起天真的少女让娜被教国的底层骑士宣扬成为圣女,是被万神之神恩赐的英雄,
让娜率领的士卒甚至因为信仰而产生了超凡者,成为了鸢尾花帝国的第三支超凡者军队。
“你的目的达到了,吉尔德。”
斯托吃惊地找到雷·吉尔德为他之前的不屑道歉,他摇了摇头同样缺乏信仰,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相信教国的底层士兵会因为一个恩赐而溃不成军。
信仰的力量是可怕的。
“不,斯托,我开始害怕了。”血色盔甲下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教国所有人虔诚地信仰神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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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林恩摇了摇头,“信仰是一种维系统治的工具,只要神不会行走于大地之上,那么越高层的宗教掌权者就越不信仰神明。”
“没错,是的,但是当时的我们被眼前的功绩冲昏了头。”
雷·吉尔德带着林恩走向一副被蒙着的画前。
“我从来没见过如同让娜一样的人,坚持自己的想法,认为神明不会骗她,认为人民值得拯救……”
满是灰尘的角落是这间画室最陈旧的角落,似乎脸作为主人的雷·吉尔德也不想踏足这里,不敢揭开这幅画。
林恩果断上前掀开画布,随着其上的灰尘抖搂出大片的烟,让人意想不到的画出现在他眼中。
空白……
但在心灵视界里却是一幅被愤怒和怒火吞噬的黑色,期间有一个纯白的光点,很细微,甚至不仔细去看都看不见。
“在她所谓的神启下我们击溃了教国,可是就在我们救出查理曼六世后,护国军却斩断了吊桥留下了让娜独自断后……”
“我最后一次得到消息是让娜被教国宣判为魔女的那一天,我看到了刑台的火光,但是却冲不进去……”
雷·吉尔德缓缓坐到地上,看着空白的画布。
“我画不出来让娜当时的样子,我的光不可能因此熄灭,我做不到……”
他喃喃着,这次那些枝蔓再次从他脑后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