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轮明月下,有人默默地正看着程府的方向,今日程家宾客盈门,车水马龙,本该去一趟的他,却不敢挪动脚步。
十几年来收集的证据,许多都指向了位高权重之人,也就罢了。可是还有个仇人身份极其特殊。
他很明白,其他人处决了也就罢了,可是有一个人,若无真凭实据,是搬不倒他的,或许只能自己亲自出手。
可是如此一来,他这个明明是复仇的人,却定然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深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复仇火焰却难以熄灭,一座城中所有无辜惨死的人,日日都在他记忆中反复出现。
年迈的长者,天真稚嫩的玩伴,还有城中的百姓,以及霍氏满门,让他的记忆都带着象征死亡的血红色。
他无法放弃复仇,她不愿站在低处,所以放手才是他该做的。
“你说,那琴她喜欢吗?”凌不疑负手抬头,仰望着天上的那一轮皎洁明月,低声问道。
梁邱起两兄弟只是默默的站在他身后,十几年的跟随,早就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形成了深深的默契,此时的少主公,不需要他们的回答。
人生在世,总是有许多的无奈,譬如有情人难成眷属。
宫墙之内,三皇子文庄也在看这月色,一旁的宦者正在禀报着事情。
“这些日子,那边每日如常处理政事,虽然夫妻二人并不融洽,不过那女子却似乎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你还是不了解他,若非难以忘怀,如何会收下此女,纵然非原来的那个,可是这般相像,倒是废了王淳不少功夫啊。
说起来那位储妃着实废物,十多年了仍旧取代不了那女子的地位,只会做些小动作。果然是蓬门荜户出来的,一身的小家子气,心比天高,本王倒是要看看下场如何。”
“殿下,陛下又曾与娘娘提及为你选妃一事,不知殿下作何考量?”
“父皇可说了人选?”三皇子文庄心中一紧,略有些失态的问道。
“听闻是有意于鄢陵县主,娘娘似乎也很喜欢这位县主,只是陛下却又没有敲定,似乎与凌将军有关。”
“子晟吗?也难怪了,表现得如此明显,父皇焉能察觉不到?只是——”少商,你对他若即若离,对我却不假辞色,难道你真的未曾看出我的心意?
“殿下,殿下——”那人察觉文庄的出神,因为之前吩咐的事情还需安排,加上身份问题,自然不能多耽搁,低声唤道。
文庄回过神来,佯装无事,平静的说道:
“‘度田之事’事关重大,告诉他们,切记不要操之过急,尤其是面对那些重点关注的人,将那些不法的证据收集起来即可,勿要打草惊蛇。
这些人已然是荣华富贵了,竟然仍旧不知何为知足,锦绣江山若是放任这些蠹虫啃噬,也不知这几十年的辛苦,能保多少年的太平!
罢了,这些人早晚要收拾的,你若无旁的事,便退下吧。”
“诺。”那人领命退下,只是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人,鄢陵县主。
这个女子,究竟是何等养人,竟然能让素来冷静克制殿下,在此时失神,绝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