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百合,早就醒过来了,丹药三件套一下肚,她身体好的不能再好,即便是高热也未必能如何。
索性就操纵脉象,根据原身曾经落水的经历,弄了这样的隐疾。
一来争取些同情,二来也避开之后可能随之而来的家族联姻。
天下初定之后,程始这种军方功臣,必然是炙手可热的那一拨,虽然起点低,不过功劳不小,而且还比较受皇帝的信任,所以前途一片光明。
作为程家家主唯一的女儿,想必一定会进入许多人的眼中,譬如军方结交同盟,成为姻亲;或者为之后改换门庭做准备,联姻世家等等。
只是没想到,接二连三听到这背后的很多因由。
“女君,将军这般心疼女公子,应该是不会再万事顺着老夫人了吧。”青苁的声音略带犹豫,问道。
“放心,将军征战沙场,杀伐果断,要是妇人之仁,早死好几回了。
将军,是个明理是非之人,这天下,哪里有斗不过君姑的新妇,不过是看夫婿肯不肯帮手罢了。”
不多时,又听萧元漪说道:“我不忧心夫君,反倒是担心自己撒手不管十几年,致朽木再难雕,如今只能严加管教,费力气把歪树掰直了。”
这番话一说完,百合是真的心疼起原身了。
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是这句话在原身身上,彻底失效了。
性格能力和习惯,都是父母潜移默化来培养的,孩子本是一张白纸,任由引领她的人随手涂写,可是已经有了大概的框架,想要重新来过,谈何容易?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她还活着,一个小姑娘,受尽了委屈,却等不到可以宠爱她,呵护她的母亲,
而是全都看不惯,一心想彻底改造她,甚至是否定她整个人的母亲。
这才是最深重的打击,虽然不确定最终结局,但是没有重大变故的话,原身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虽然会有一时的怜惜,可是萧元漪才是与程家男人们相处多年的人,加之为人正派,且能力出众,对儿子和丈夫来说,是很好的妻子和母亲。
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不论想不想,原身一个小姑娘,见识浅薄,又不能通过读书,明白道理,终究还是学到了葛氏和程老太的种种恶习和性情。
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一次,两次,都没问题,可是次数一多,她就会失去父兄的喜爱。
而一个胸无点墨,性情,品性各方面都不出众的女子,还不受父兄喜爱的前提下,这一生会有怎样的境遇,已经是可想而知了。
虽然罪魁祸首是程老太和葛氏,可萧元漪这个亲生母亲,何尝不是推手呢?
况且,她还是被当做一件工具,用来离间程始与程老太母子关系的工具,
知道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一轻,似有若无的东西脱离这具身体离开了。
百合知道,那时执念。
短不过善变,长不过执念,即便身体死亡,灵魂消散,可是执念仍旧存在在这身体中。
作为寄居者,百合虽然可以早早便抹杀掉这细小的执念,因为这执念,让她的心绪都受了影响。
可是却因为怜悯,不愿下手,甚至想着为她做些什么,消弭执念。
却不曾料到,在她听完了日夜希冀,渴望团聚的母亲的一番话后,彻底绝了念头,这么快便消散了执念。
可见,同样是被伤害,亲近之人的一刀远比仇人重。
身体受伤可以治疗,针灸药物都可以。人心,一旦受伤,便可能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
百合只是在心中坚定了两件事:
第一,收拾罪魁祸首的程老太和葛氏;
第二,代替原身,好好的活下去,而且要活的自由自在,活的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