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幔帐朦胧的湖中亭里,碧色长裙的美人倚坐在石凳上,吟唱的曲调低柔而婉转,与一湖的荷莲相得益彰。
盛夏的暑气并没有侵扰这湖心的亭台,美人凝望着莲叶间的锦鲤,一双含情的美目微微颦起,似忧非忧,似喜非喜。
自有记忆起,她便置身于这处宫殿。
她不记得在这之前是否有过别的记忆,只依稀记得,自己名唤祁颜。
而这里,便是宫殿主人赐予她的居所。
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尊称那位主人为陛下,圣主陛下。
但她不知为何,无论怎么都不愿唤他一声‘陛下’,甚至于每每想起这个称谓时,都会下意识的蹙起眉头。
而圣主也不勉强她,还免了她的三叩九拜。
这无疑化解了祁颜心底些许的抵触,否则,她只觉得自己宁愿沉入这湖中溺死。
她想,也许自己之前,生活在一个不需要行礼,甚至人人平等的世界。
只可惜,往事如何,却无法追忆。
而那位圣主,时常会在政务闲暇之余来到她这里,用一种让祁颜有些许惧意的眼神注视着她。
仿佛猎人看猎物的眼神。
他来这里的时候,几乎从来都不让仆役通报。
多少次,当祁颜在花间蓦然回首,却发现圣主早已注视了她多时。
祁颜虽然未经人事,却也看得出,圣主并非不想碰她,而是不能碰她。
他眼中的火气几乎能将她熔化,却每每在将要触及她之时,如冰雪般消融。
就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护佑着她。
只不知,这力量,可护得了她一世?
除此之外,圣主待她极好,至少在物质上是这样的。
绫罗绸缎,玉器珠钗。
他将这些或华美,或新颖的器物,成箱的往她这抬;还用法力,绕着湖中亭种满了荷莲。
他把所有能够以美形容的东西都堆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身边。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让他自己,能够赏心悦目。
并且,只有他一人得见。
圣主从来不带她,也不让她离开这座宫殿,就好像深深忌讳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按理说,依着圣主的脾性,该是时刻将她带在身旁,哪怕只能看不能碰,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自己的。
但他却没有。
这让祁颜多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不解。
而后来,她偶然听到几个仆役私下说话时提起了一位来自月上的君主,好像唤作什么……咒蓝?
那位君主和圣主久不相见,却一见面就闹得不欢而散,仆役说,这似乎是因为咒蓝君主话中提及了颜姑娘。
颜姑娘,圣主虽然没有给她名分,却待她一等一的好——至少仆人们是这样认为的——于是,仆役们便称她一声颜姑娘。
因为她?为什么?
这话自然让祁颜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咒蓝君主生出了些许探知欲。
却也仅止于此了。
圣主自然不会给她知晓更多的机会。
是以,又过了许多时日。
而祁颜,自来到这里后,见过的除却圣主,便只有服侍自己的仆役了。
这一日,阳光分外明朗。
祁颜美目流转间,却见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