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又是安静，隔了好久，池卓然才又说话。
“钟欣有一个平板电脑，我很早就看到，她经常登陆某个特定的网站。前段时间，我偶然也登到那里，发现那里的言论非常过激。我知道你父亲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小范围有讨论过那个医案，熟悉相关的内容。在查看了论坛内容的时候，无意间刷到了那个帖子，我一眼就认出来。”
“你看过全部内容？”
“看过，很多人发表意见，其中不乏真知灼见，但是不被重视。也有人冒充专家发言，我一个普通的医科生都能看出破绽百出，但应和之人却是众多。其中有一个发言引起我的注意，看着非常专业，结论的引导性很强，认为主治医生在诊治的过程中犯了一些浅显的错误。初时我也不懂，还在小群讨论中说过类似的意见，被学长无情地批驳了。”
“然后呢？”
“第二天，我再次看到钟欣登出这个网站，那天在图书馆，有同学找她，她开时，IPAD就放在桌上。屏保出来前的一秒，我很无意地瞟了一眼，看到她的登陆网名。当时我脑子嗡了一下，意识到那个帖子是她写的。”
池卓然轻轻地叹一声，“你知道的，饶教授视我为弟子，他与我讲过你们之间的瓜葛，包括前段时间网上的热议，作为吃瓜群众，我也看了不少内幕，当时我意识到严重性。重新上网，但是那个帖子已经被删了。”
沐梓想了片刻，“就你的感觉，你认为钟欣的这个帖子，在这件事情中间，有多大的责任？”
池卓然默了，迟疑很久，“很多半懂不懂的人引用了那个帖子，言语都很激烈，所以钟欣肯定是有责任。至于责任有多大，我判断不出来。”
“你认为她是故意的吗？”
“这个我不知道。”
“那你干嘛和她分手？”
池卓然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和你讲过的，我与她一起的动机本就不纯，她干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我可以保持沉默，但也不想良心持续不安。在那个时刻，我只有分手这一条路。”
沐梓的声音重了，“知情不报，你良心就能安？”
池卓然叹气，“我们都是普通人，很多时候需要放自己一马，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沐梓竟然无语，思考片刻，她由衷地说一句，“谢谢你和我说的这些。”
池卓然压低了嗓音，“说出这些，我如释重负。”
*
电话挂断，沐梓靠在椅背上，迟迟不想说一句话。
叶嘉澍只能听到她讲的那一部分，而且他在开车，注意力也不能太分散，所以只能猜个大概。
转头瞥她一眼，“班长知情不报？”
沐梓转过头，呆呆地看他一会儿，“我觉得好累。”
“累什么？”
“人心不古。”
“指钟欣，还是班长？”
“钟欣。”
“具体说说。”
沐梓皱紧了眉头，好久才说第一句，“我认为钟欣是故意的。”
“为什么？”
“我们都是出自医学世家，基本的医德道理都是懂的。最早我对她没什么印象，但是这几年有不少接触，总体的印象是心思非常缜密，我不相信她看不出那个论坛的问题，还会上去写长篇大论。”
说到这里，他挑了重点，把池卓然的话概括地说了一遍。
包括池卓然为什么同意做钟欣男朋友的原因也说了。
“班长认为她很强，能够搞定难缠的前女友。你看，我们对她的看法其实很一致，她不可能是脑残，所以只能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