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手脚全部松绑,鬼司机几乎连滚带爬,一个咕噜就翻出车厢。
顾不得麻痹发僵的四肢,它执拗地站在原地,俯身上下查看起来。
凝视着受损的车身,脸上的表情愈发凄苦。
最终,鬼司机好似受了委屈的孩子,竟是半带哭腔地嚎道:“我的宝啊,我的全身家当啊……”
见此情形,付晨的面色有些怪异。
大抵能够猜到,为何周遭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了。
面对威胁,鬼司机担心车辆受损,感情是直接束手就擒了。
“司机师傅,你先告诉我们什么情况。”
想了想后,付晨又补充道:“这维修费用,我们可以报销,保证把你这车修的跟来时一样。”
此话一出,鬼司机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一些。
它恶狠狠地啐了口粘稠的唾沫,怨念满满地说道:“还不是那帮无法无天的学生?”
付晨闻言,挑着眉头与陆沉对视一眼。
在校门口被拦也就算了,就连停在街边的车都不放过?
“你们离开没多久,就有一帮小年轻围了上来,叫嚣着跟我索要买路钱。”
“对于这种事情,其实我早有预料,寻思给点钱就打发了。”
“没想到啊!”
鬼司机陡然拉高语调,神色愤恨地说道:“钱都给了,它们还是不肯罢休,非要开我的车兜兜风。”
“先不提我这工作时间,要有职业素养,载具哪能让人开走?”
“光是他们那脏手,想要搭上我的方向盘?做梦去吧!”
听鬼司机义愤填膺地说着,付晨颇为好奇地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
鬼司机冷笑一声,显得极其硬气,“后来我把钥匙吞了,他们就把我给绑了,塞进了后备箱里。”
没有钥匙还怎么开车?
总不能要等司机拉出来吧……
那场面,付晨光是想想就直皱眉头,眼神也愈发怪异起来。
不料鬼司机咧嘴一笑,说道:“小老板,你别担心。”
“这种事情我常干,找个地方掏一掏,咱们就能启程了。”
说着,鬼司机就朝路边的绿化带走去。
一步刚刚迈出,脚下就是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
可以说,付晨进入学院花了多久,它就被关了多久。
这已是大半天过去,鬼司机还能站得稳当,就已经算是意志坚定了。
付晨开口问道:“师傅,要不你先缓缓?”
鬼司机态度坚决,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行,职责在身,必须尽快将您送回去。”
这义正严词的说辞,不知是它真这么想,还是不愿在这里多待。
“啧,还大学城呢,怎么跟土匪窟似的?”
付晨看着周边一所所死气沉沉的学院,显然是有些纳闷。
本以为,只有盖弥书院较为特殊,才会尽教些歪门邪道。
现在看来,诡秘世界的所有学校皆是如此。
在这种教育环境下成长的学生,无论做什么事,其实都不奇怪。
自己的晨光书院,需要做出改革么?
付晨暂时没有这种想法,以后大概也不会有。
因为他非常清楚一件事情。
要想在诡秘世界存活,就得玩阴谋诡计,就得比谁都恶劣。
饱读诗书、品行兼优的小绵羊?
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绿化带内,有撕裂血肉的轻微异响传出,让人头皮有些发麻。
不一会儿,鬼司机就拎着一把血淋漓的钥匙,从中走了出来。
敞开的衣裳,露出小腹处的伤口。
鬼气升腾,肉芽生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鬼司机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小老板,等我冲洗一下钥匙,咱们很快就能返程了。”
付晨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
本以为不是吐,就是拉的。
谁能想到这鬼司机竟是直接把自己开膛破肚,还一脸轻松的模样。
鬼物,当真不能用常理看待。
等鬼司机用清水洗净钥匙,却丝毫不顾残留在自己身上的血迹。
它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这都不能用惜车如命来形容,简直把车看得比命还重要了。
陆沉拉开后座车门,付晨坐了进去,吩咐道:“修车的费用,记得给它报销。”
“好的,老板。”
陆沉微微躬身,坐上副座驾。
兴许是失而复得、破而重圆的情绪作祟,得到这番保证后,鬼司机的精气神都好上不少。
“二位老板,坐稳咯~”
话落,它就踩下油门。
返程路上,付晨少有言语,沉默着靠着椅背。
于是,车厢内都稍显沉寂。
一路非常平稳,付晨竟是逐渐睡了过去。
“老板,我们快到了,是去酒楼还是回酒馆?”
直到陆沉的询问声传来,付晨才悠悠转醒。
没有多想,他就开口说道:“先去酒楼吧,也好跟你和黑烟交代一些事情。”
“好的老板。”
未过多久,轿车就在重来酒楼前停下。
陆沉推门下车,来到后座为付晨拉开车门。
随后,它又走到车边,按照付晨的吩咐,对驾驶座上的鬼司机说道:“这几日你把车送去维修,账单记得收好,届时来这家酒楼找我报销。”
除付晨这么个顶头上司以外,陆沉对谁都是这幅一板一眼的态度,做人办事只有一个准则,精准无误地将任务完成便可。
至于这幅稍显冷淡的姿态,会引得他人或喜或恶,它丝毫不会关心。
神经比较大条的鬼司机并不在意,咧着个笑脸,对付晨挥手道:“好嘞,老板慢走。”
付晨同样挥了挥手,报以微笑作为回应。
随后,他就转身走入酒楼,陆沉紧随其后。
刚跨过门槛,就见到黑烟鬼迎了上来,表情异常凝重。
见此情形,付晨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板,前老板找来了……”
这种局面,饶是黑烟鬼也显得有些无措。
化骨么?
对此,付晨倒是没有太过意外。
这种事情,本就是早已预料到的。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凑巧而已。
“几个人?”
“只有一个。”
“在哪呢?”
“二楼靠栏座位。”
付晨顺着黑烟鬼所指的方向看去。
有一人坐在稍显昏暗的帘帐当中,正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