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男孩儿抓着一串糖葫芦,站在山门口无助地呼喊着。远处,一位妇人身着白衣,头戴黑色斗笠,正端坐在马车内。
马车拉着她缓缓向前驶去,落日的余晖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终于,在拐角处,妇人稍稍侧过头来,瞟了一眼远处的那孩童,泪水在眼角打着转。
这男孩出生之时,便引来了无数祥瑞,传闻上古时期只有圣人或者魔头降世,才会有如此异象。门派内那德高望重的长老见此状况,激动得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口中不断嘟囔着天不亡我鬼谷。
自此,他被门派高层寄予厚望。打他记事时起,便被要求研习复杂而拗口的经文,衣食住行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
除必要的事情以外,他都被限制在那个小小的书房内,终日与书为友,以笔为伴。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那些可以在外面自由自在玩耍的孩子,没有繁杂的经文,没有枯燥的法术,更没有严厉的夫子。
他从一出生就被告知,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是门派未来的希望,他必须担负起重任。但是这些话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太过残忍,连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苛责一个孩子去完成?
不过他也有短暂的幸福时刻,每天完成布置的任务之后,他可以和娘亲短暂地相处片刻。在他记忆里,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她会亲手为他织上毛衣,将他抱在膝上讲生动有趣的故事,会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于是乎,为了能够每天都能见到娘亲,他更加刻苦地学习,拼命的修炼,仿佛只要这样,他就能抓住这小小的幸福。
但是在他六岁那年,这仅存的幸福也消失不见。在他满六周岁那天,门派高层为他举行隆重的垂髫之礼,也正是在这天,众长老发现了他那万年难得一遇的术数天赋。自此,他被内定为门派的下一代掌门备选。
正当他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准备和他娘亲分享这一件喜事的时候,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于是他发了疯似的朝着山门跑去,最终终于在那蜿蜒的山路上,远远地看见了那一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他拼命地呼喊着娘亲,但是娘亲没有回应他的期盼。而在那天过后,突然有个人告诉他,他娘亲因为生病,已经去世了。
自此,心中的最后一丝挂念也被斩断。他日以继夜地呆在书房之中努力学习,拼命修炼,他将门派内藏书阁中的十万册藏书尽数翻阅,并在十二岁那年,完全掌握了鬼谷纵横书的四字真言。
这在鬼谷山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因为哪怕是门派长老,也至多能掌握其中三字,寻常弟子若能够掌握其中一字已是万幸。于是乎,在他满十二周岁当日,他成了鬼谷山庄历史上最年轻的鬼谷子。
如此殊荣却没有让他感受到任何的喜悦,他只是觉着内心无比空虚,从小他就被要求要好好学习,努力修炼,现在他都做到了,然后呢?
“娘亲。”李缘吉口中嘟囔着,紧闭着的双眸微微颤动,随即醒了过来。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那件厚重的重黎甲,又看了看阵法外聚集的行尸,立马明白目前的状况。
他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只觉得脑袋无比沉重,并传来阵阵剧痛。但是此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全身灵力一闪,那把熟悉的黑尺凭空出现。
“哎你去哪儿?”智藏看着一脸绝决的李缘吉,连忙出声问道。外面可是聚集着大量的行尸,而且可能还存在更加高级的鬼物,他刚刚醒过来就贸然冲出去恐怕会出事。
“你在这呆着,我出去看看。”李缘吉打出几道符箓将阵法加固了一番,随即一脚踏出阵法。阵外堆积着无数的行尸,前面的一大片扇形区域被清空开来,远处传来激烈的战斗声音,将大量行尸吸引了过去。
这些行尸都是灵智未开的状态,跟随着声音和光芒四处移动。他抬起头看看了看远处,那边的鬼木林烟雾弥漫,传来阵阵打斗声音,同时恐怖的灵力激荡从那边散发开来。
紧接着他身形一闪,离开了原地。下一个瞬间,他来到了树梢之上,只见青玄正狼狈地应付着对方的攻击,无数的术法犹如法术洪流般轰击在他身上,若不是血气符等一众防御性符箓的守护,青玄估计早就会被轰得渣都不剩。
“这是?”当他透过烟雾看清楚敌对那人之时,他双眼瞳孔疾速放大,心脏也似乎要骤停。
这个人身着鬼谷山庄道袍,皮肤干枯而褶皱,双眼呈白色,手中印记飞快变换,无数的术法他手中飞出。白眼者,无魂。
李缘吉看了看那老头施展的术法,赫然是鬼谷纵横术,但是和他所学的又有差别,对方施展的居然是完整的九字真言!
上古时期,一场浩劫让鬼谷派差点灭门,好在先辈力挽狂澜才不至于断了传承,而镇派之宝鬼谷纵横术自那时起,也只剩下四字真言。想到此,李缘吉不由得内心激动,如果能从对方手里得到完整的鬼谷纵横术,鬼谷一派也算是有了正统师承。
“着!”李缘吉一个瞬身来到那老头身旁,右手之中法印凝聚,朝他后背攻去。这一招要是得手,对方将会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就在李缘吉手掌要触碰到对方的前一瞬间,那老头双指并拢。
“虚!”那一瞬间,老头的身体透明了起来,李缘吉的手掌直接穿过对方的身体,他的身体也由于巨大的惯性,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哎哟!”青玄被突然冲出来的李缘吉撞了个满怀,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他们俩狠狠的撞在一根粗壮的鬼木上,无数的叶片被抖落下来。
就在快要落下去瞬间,青玄左手死死地扒住树枝,右手攥紧李缘吉的手,这才稳住了身形。他低下头看了看下方,顿感头皮发麻,行尸被这边的打斗声音吸引,正全部朝这边汇聚而来,若是落入其中恐怕会被生吞活剥。
“老李,那老头是你家亲戚不?”青玄右手灵力汇聚,将李缘吉猛地向上一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缘吉召唤出另外一把白尺,颇为忌惮地看着眼前的那个老头。
“他应该是苏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