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浊安,你可知错?”
沾着血的骨鞭垂在沈柯脚边,他面容上带着高高在上的倨傲,吊梢的三白眼中满是刻薄与尖利。
“不知。”江浊安并未行礼,他直挺挺地站在议事厅门外,清冷的眉眼间多的是不耐。
“本座先前说的很清楚,解决完吉城的魔物后,本座便独立于天枢宗。如今是你传信说有魔族来攻打修真界,本座才赶来相助。
试问本座何错之有?”
“本掌门之前也说过了,你不能走,你不能离开天枢宗。”此时的沈柯完全没有了先前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他眸中黑雾弥漫,整个人笑得有些诡异:“你的一切都源自于我父亲的教导,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这么轻易地就脱离天枢宗?”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江浊安一向不屑于同他绕弯子,皱着眉问他。
“我们好歹也算是共事一场,恒安仙尊应该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的吧?”沈柯半靠在高座之上,指尖捻着一盏清茶。
他用灵力托举着那盏清茶落在江浊安面前,抬着下巴示意江浊安喝下去。
江浊安没错过他眼里的算计,但他实在不想考虑太多,他只想尽早还了这份遗留下来的恩情,独立于天枢宗,以便能好生守着那个曾经被他伤透了的人。
“本座这茶已经喝完了,掌门也该放本座离开了。”江浊安将茶盏倒扣在掌心,清冷的眉眼间平添了几分对于沈柯显而易见的厌恶。
“恒安仙尊何必急于这一时?”沈柯从鼻腔中哼出笑,吊梢的三白眼中带着完全不加以掩饰的恶意:“本掌门请你来可不单单是为了喝这一盏茶。”
江浊安的眉梢蹙得更紧了些,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挂着的星衍剑:“有什么事都一并说了吧。”
沈柯将一封纸笺扔到江浊安面前,挑眉道:“魔族那群不安分的玩意儿给我们整个修真界都下了一封战帖,本掌门想着整个宗门都好生供着恒安仙尊这么久了,你总得好好报答一番吧!”
他这番话已然将伪善的假面彻底撕破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都不再遮掩着对江浊安的恶意。
江浊安是受众人敬仰的仙尊?
他偏要将这仙尊给扯下来,扔到烂泥地里踩上一脚,让白衣染上污秽,抹去世俗赋予他的神性。
往日宗门百家对于江浊安都或多或少带着些敬意,是绝对不允许沈柯用这样的方式来折辱江浊安的。
但今天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接一个当了闷葫芦,眼观鼻鼻观心,愣是不去理会沈柯对江浊安的羞辱。
江浊安躬身将战帖捡起来,揭开上面的蜂蜡,映入眼帘的字迹说实在的算不上是什么漂亮的字,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鬼画符,但他还是在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像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一样,哪怕只是看一眼,他也能清晰地看懂这字写的是什么。
“魔族魔尊晏清宁,将于七日后同整个修真界一战。”
沈柯看到了江浊安躬身去捡战帖,倒也没再去为难他了,懒懒地靠在高座的椅背之上,态度散漫:“这魔族也不知道是哪个玩意儿写的战帖,这字丑得跟鬼画符一样,画成这样还硬说是战帖。”
“这字不丑。”江浊安冷眸微抬,未出鞘的星衍剑弹出一道剑意削断了沈柯脖颈边的碎发,认真地辩驳道:“他已经写得很认真了,还请掌门勿要再去贬低!”
“江浊安,你敢威胁我?”沈柯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江浊安没给他留眼神,拱手作揖道:“本座只是请掌门慎言。”
“这战帖可是一个魔族写的,你如此袒护那位魔族,可是与魔族有染?”沈柯猛地一拍座椅的扶手,因为抓着江浊安的一个小错处而感到欣喜。
与魔族有染?
他倒是也想,但是被拒绝了……
思及此,江浊安的唇角挂上了一抹苦笑,冷声回着沈柯的话:”沈柯,奉劝你一句话,别总是拿你自己那份龌龊的心思来揣测我。”
他没去管高座之上气得跳脚的沈柯,将字丑的战帖揣进宽大的衣袖中,转身离了议事大厅。
“江!浊!安!”
沈柯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念着这个名字的,原本还算得上俊秀的面容因为嫉妒和恨意被扭曲成一副刻薄乖戾的模样,让人瞧了都心生畏惧。
有几个不怕他的长老上前一步,压着声音向他询问:“掌门,那个计划……还继续下去吗?”
沈柯烦躁地甩出一道灵力落在那几个长老的脚边:“继续。”
“为什么不继续?”黑眸又一次闪现出暗芒,其中凝聚了不少入魔前兆的恶意:“别忘了,提出这个计划的人是你们,本掌门不过是顺应着你们的心思给江浊安下了药。”
“难不成临到头了,还有哪位长老舍不得自家的掌上明珠了?”
“属下不敢。”众位长老纷纷作揖行礼,生怕沈柯那莫名其妙的怒气波及到自己身上。
“不敢最好。”沈柯从鼻腔哼出气。
一位长老似乎实在看不下去眼下这世态炎凉的场景,出声道:“掌门,我们这样对恒安仙尊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陡然笑了起来,随后一道强悍的灵力闪现,直接将那位出声的长老掀翻在地。
沈柯的脚狠狠地碾着他的胸腔,直到他吐血也不肯罢休:“倚老卖老的狗东西,你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当什么好人?”
“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们都习惯于来自江浊安无条件的庇护,所以你们在听到他要离开宗门的时候都慌了神。
你们没有完全的把握来留住他,所以只能靠本掌门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将他强行锁在天枢宗为我们效命。”
“本掌门下药让他在修真界声名狼藉,你们的宝贝闺女得了他的身子,而你们这群老不死的东西得以获得他永远的庇护。”
沈柯脚下的力度逐渐加重,直到将脚下的那个人踩到胸骨尽断,整个人疼到昏厥,这才大发慈悲地将人踹到一边。
“这是个共赢的局面,本掌门不明白你们究竟在不满些什么?”
“明明只要牺牲一个江浊安就能让我们那么多人都如意,那为什么不呢?”
沈柯的眸子已然被暗色的邪光占据,没有了半点曾经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