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正弯腰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
未点燃的大理石壁炉前趴着一只胖成球的大橘猫,调皮地探出圆圆的小爪子扒拉着一只棉拖鞋。
看上去安静祥和,确实没什么异常。
给她开门的男人摊了摊手: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顾念眸色微敛,没说话。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么?
按说,耿宇辰如今富甲一方,安保措施一定很完备,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明明约好的事情,他连句话都没留下就出了门,似乎不大符合他严谨、守信的行事风格。
而且,连耿奶奶也刚好没在家,这未免太过凑巧了。
最奇怪的是这个保镖,讲话时不停地左顾右盼,眼神透着紧张和心虚。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她才执意进来查看的。
目前倒是没发现可疑之处,贪玩的猫和倒下的椅子都和保镖刚才的说法对得上。
大概真是自己多虑了。
男人回身取了个纸杯,在饮水机上接了半杯热水,递过去:
“外面天儿冷,喝口热水再走吧!坐下暖和一会儿也行,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对方与刚才判若两人的热情态度,令顾念稍微打消的疑惑再次涌起。
无事献殷勤,必有缘由。
女孩儿正想拒绝,忽听到一声巨响。
嘭!
立于不远处的金丝楠木书架轰然倒塌,显露出一幅令人意想不到的画面——
墙根处,男女老少一共六人并排而坐,双手和双脚都被拇指粗细的绳子牢牢绑住,口中分别塞着毛巾。
其中,有人穿着保姆的衣服,有人一身厨师的打扮。
众人眼中夹杂着惊惧之色,面部多少都印着几块淤青。
还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坐在墙角处不停地挣扎。
最左侧的老人正是耿奶奶。
“呸!”
老人家使劲儿用舌根往外顶,好不容易吐出嘴里的毛巾,哑着嗓子喊道,“小念快跑,那杯水不能喝,他们都是坏人!”
顾念眸光一凛,抿紧了双唇。
果然这些人不是耿家的保镖,那一定是抢劫团伙无疑了。
“想跑?”
站在门口的西装男发出一声狞笑,索性不再掩饰。
抬起脚来踹上房门,摇晃着手中的纸杯,“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个光头男人咒骂一声,快步行至耿奶奶身侧,俯身捡起地上的毛巾狠狠塞回去,恼火地呵斥:
“老东西,你可真不消停!五分钟内撞倒三样家具,岁数不小精气神够足的。我看,你他妈挨揍没够是吧?”
说完,举起锤子一般的拳头,就要落在老人身上。
耿奶奶吓得缩起脖子,紧闭双眼等着挨打。
人都是肉做的,她当然也怕疼。
可好不容易盼着有人敲门,要是不想办法弄出些响动来引起外头的人注意,就错过难得的求救机会了。
幸亏这两年整天吃高蛋白的食物,孙子又给她买了不少补品,身体照比之前有劲儿了不少。
再加上其他几个人一起帮忙,才弄倒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原指望外面是偶尔经过的旅行团,或是附近的邻居们有事上门,在听到屋里突然响起的响声感觉异常后,能帮忙打电话报个警。
没成想,来的居然是小念这姑娘,而且还是孤身一个人。
眼见女孩儿进了门,坏人还端来了能让人晕倒的水,她感到焦急万分。
于是拼命撞翻书架,又弄掉嘴里的毛巾,提醒她千万别上当,却不料还是迟了一步。
现在连小念也被牵连进来了,早知道刚才就不把家具撞翻了。
想到这里,耿奶奶后悔不迭。
老人身后被绑住的其余人见恶人又要行凶,都一边摇头一边焦急地发出“呜呜”声。
扭动着身体想冲过去阻止,却因手脚被缚而有心无力。
“别动手。”
顾念担心耿奶奶吃亏,立刻出声阻止,“欺负老人算什么本事,想动手的话可以冲我来。”
“你?”
光头男迟疑着收回拳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孩儿几眼,眼中流露出明显的藐视,“丑八怪,我劝你别逞能。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骨头还不抵这老东西硬,到时候扛不住我三两下,估计就得哭爹喊娘的,老子最烦女的哭了。
这样吧,念在你勇气可嘉,今天我就不动手了。
你来扇自己十个耳光,当作替这老家伙受过,然后乖乖到这边蹲好,让我兄弟把你给捆上。
这样我们几个省事,你也不用吃太多苦头,岂不是两全其美?”
闻言,顾念抿唇思索了片刻。
如今耿宇辰已不再是男主,耿奶奶和这些人也成了路人甲。
至于这些强盗们,更是剧情里从未出现过的人物,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存在。
在这些人面前,根本谈不到是否崩人设这一概念,那么自己也便不用顾及许多了。
思及至此,她姑且将手中的盒子和口罩放在鞋架上。
又脱下松松垮垮不合身的外套,搁在盒子旁边。
最后从脖子上取下玉佩,小心地放入外套口袋内。
将一切安放妥帖之后,顾念转头睨向光头男人,语气淡定自若:
“感谢你替我着想,可惜我对自己下不去手,所以还是你亲自来吧!”
“哟呵,小丫头脸挺吓人,身材倒是不错嘛!”
光头男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吹了声口哨,“不如,我今天就破例开个恩。
你用衣服把脸给蒙上,然后坐哥哥腿上聊会儿天,这顿打就给你免了怎么样?”
这个臭流氓、混账王八羔子,竟敢对小念动这种歪脑筋!
耿奶奶气愤地瞪着男人,两侧眼角都快要瞪裂了。
心头涌起无数句脏话,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不顾一切地挪动身体,使出剩余的全部力气用头部撞向光头男。
男人往旁边轻轻一闪,耿奶奶便撞了个空。
老人躺在地上喘息,绝望地发出呜咽声。
顾念双唇越抿越紧,瞳孔的颜色暗了下去,不过仍伫立在原地没动。
她担心误伤到耿奶奶,或者血液会迸溅到老人身上,便故意拿话将光头男人往自己身旁引:
“嗯?你说什么?离得太远,我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