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清楚事情原委后,王鸿涛问道:“志强,你如何回答,在这其中,你有没有批过字,拿过人家的好处?”
张志强急忙说:“书记,我向您保证,我没有掺和过一丝一毫,没签过任何字。但是环保、国土、安监、城建几个单位的领导都签过字,也给我汇报过,是王鹏硬逼着他们签字,否则就要就地免职,而且时候煤矿老板给这几个局长每人两百万,这些他们都给我汇报了。迫于无奈,他们只能收着。”
王鸿涛又问:“建国对此事知晓吗?”
张志强想了想说:“陆市长知道,据我所知,市长没表过态,唯恐避之不及。但是,有份文件是王鹏秘书拿到政府办盖的章,市长好像知道,但没表态。”
这个陆建国,还是有些胆小了,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的开,一定会影响到上级领导对你的评价,秋后算账你也逃不掉,糊涂呀!
王鸿涛躺在床上考虑了很久,忽然坐起来说:“志强,你回去找一下那几个局长,让他们形成口供,然后把那200万转入省纪委廉政账户,形成证据链。还有,听说王鹏指定了一些项目承建方,比如教育局、卫生局,你回去了解一下,尽可能形成材料,拿到证据,一并交给我。这种人的存在,会影响到银州发展大局,总之,要拿到铁证,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一定要把问题彻底解决掉,不给对方任何翻身的机会。”
张志强高兴的说:“书记,太好了,这些天我一直担心,毕竟是我分管的领域,出了事我肯定要承担责任,最起码失察之罪总会有。”
王鸿涛点了点头说:“你想的很正确,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反戈一击。这件事,建国做的不好,你回去转告他,就说我说的,有些事躲不开,该出手时要出手!”
“好的,书记,我一定转告给市长。”
“还有,第三季度基本没上什么项目,这事他也有责任,毕竟政府管经济,如果他坚持原则,一心一意谋划项目,不至于各项经济指标下滑的这么严重。”
“书记,其实市长多次找过王鹏,每次都是败兴而归,时间久了干的没有动力了,包括我也有这种感觉。”
王鸿涛颇为无奈,越来越体会到“一把手依赖症”,原本正常办理的工作都要一把手过问,依赖一把手推进。一些一把手甚至成了对上、对下的唯一“把手”,副职成为二传手。“上面一句话,下面一溜烟”,原本应该正常办理的工作,在某些环节一拖再拖、一推再推,直到一把手过问,才能有效解决。一些小事成“老大难”,不是部门没能力解决,而是没真正重视,非要等顶头上司发话,才赶紧办理。
一把手抓,抓一把手,原本是行之有效的工作方法,但“一把手工程”似乎成了筐,什么都能往里装,各项工作都要等一把手过问,靠一把手推动,希望得到一把手认可。为
主要领导重视的工作,就快马加鞭狠抓落实;主要领导不怎么重视的工作,就选择性忽视。
全不做,不够意思;做多了,什么意思?
主要领导办公室门前经常门庭若市,等待请示、汇报、签批的排成一队,分管副职的办公室则门可罗雀,副职的工作积极性难以得到有效发挥。
一些人不愿走正常办事程序,将找一把手打招呼视作办事“不二法门”,一些不法商人目标性很强,只有党政一把手才能帮他们开绿灯、打招呼、拿项目,所以他们不仅投其所好,而且百般逢迎,一旦围猎成功,上套的一把手就再也摆脱不了,越陷越深。
对于这种情况,王鸿涛也没有好的办法破解,这是整个社会的通病,是体制机制的问题。
回到宾馆时,已经十二点多了,王鸿涛发现宾馆的大部分灯都亮着。
上了楼,随便敲开了两个房门,竟然发现很多同志在搜集资料。王鸿涛深受感动,马上叫来小斌,让他从安排,从明天开始,一定要有夜宵,水果全天候满足供应,省纪委要是不出这个钱,自己就亲自找省长要,办案本来就是很辛苦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同志们饿着肚子加班。
第二天早上,100个专案组小组在9个组长的带领下,全部出动,洒向长安市各个角落、各个行业,对宋勇展开全面调查。
其中有一组分配给了王鸿涛,吃过早饭后来向王鸿涛报到,两男一女,分别是省纪委的黄艳艳、迎江市纪委的高金阳和成仓市纪委的唐一军,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感觉精力充沛、活力无限的样子,三人竟然都是未婚。
任务都给别人分配了,王鸿涛感觉无所事事,便和高川军带着三人出去随便走走,了解民情社意。
五个人,只有一个女同志,而且长的还挺漂亮的,工作单位也不错,自然成了这几个未婚人士的香饽饽,比王鸿涛还有受照顾,刚出了宾馆的门,唐一军就自掏腰包买了几瓶水,其中一瓶殷勤的递给了黄艳艳,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王鸿涛觉得很好,要是能把婚姻问题解决了,这次专案组就没白来。
几人漫无目的的走在长安的大街上,走着走着,被正在施工的一条道路挡住了去路,一个搅拌车和一个渣土车站在路边,五六个工人干的热火朝天、如火如荼。
刚准备绕路走,王鸿涛被路边商户的骂声吸引过去了。
“不得了,这他妈的是世纪工程,比珠穆朗玛峰修电梯都费事。”
“又要影响生意了,本来就没几个人。”
王鸿涛凑过去问:“这条路修的时间久了?”
一个商户说:“这几年少说修了二十几次了,修好了挖开,挖开了再修,反反复复,没办法,公家的钱么,亏他们老先人了。”
王鸿涛说道:“可能是要改造什么管网、线路,或者是天然气、下水吧?”
另外一个商户嗤之以鼻,说道:“就算上挖开要改造什么,我在这干了这么多年了,最多七八次是改造,其它的都是重复建设、维修,你见过一条路三四年维修十几次?多了不敢说,一亿肯定投资进入了,听说是市委书记的工程,听工人们讲每次都有名堂,咱也不敢说,咱也没办法,但是太他妈影响生意了。还有,你改造管网,不能和其它单位商量一下,一次性都解决了?真是钱多的没去处了。修了二十几次,真有他们的!”
王鸿涛走到工人身边,掏出中华烟每人给发了一支,套了套近乎,问道:“兄弟,把这挖开弄啥哩?”
“嗨,我也不知道,先挖开再说,老板说让弄什么就弄什么。”
“上次也是你们弄的?”
工人笑了笑,说道:“我都在这干了三年了,上次是抢险工程,道路改造维修。”
王鸿涛又问:“不是刚修好吗?咱们又维修?路就这么费?”
“兄弟,见识浅了吧?不这样搞,怎么赚钱?老板有关系,拿政府的钱总要有点由头吧?”
“听说你们老板是市委书记的关系,那可牛逼了,想挣钱太容易了。为啥不搞个大工程?一直干这些小项目?”
另一个工人说:“你懂个啥,大工程能有这个利润大?维修活才更挣钱,而且结账又利索,大工程啥时候才能把钱结清?政府的欠账这么多,排队都排不上。几十、几百万的,领导随便给财政局打声招呼就拨出来了,学着点,里面的门路多着呢!”
王鸿涛真是长见识了,看来那几个商户所言非虚。
离开后,王鸿涛对高金阳说:“金阳,你去长安饭店,找中央巡视组的周雷,让他跟长安市要刚才那条路近五年的施工建设详细情况,挖一挖背后的事情,看能不能牵扯到宋勇,这件事你具体负责。”
“好的,组长,我马上就去!”
黄艳艳说道:“组长,我从小在长安长大,其实长安的重复建设一直以来就很严重,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再修,好像又一直修不好,上学的那段路好像修了几十年。哎,财政资金有时候就这样浪费掉了,太可惜了!”
对此,王鸿涛深有感触,重复建设确实是政府行为。首先,对地方政府领导考核制度不科学,主要是以GDP、财政收入多少等进行简单的量化和比较。这使得地方政府领导片面追求GDP和财政收入,直接造成地方政府片面追求经济增长速度,大搞政绩工程,追求短期效益、局部利益。
其次,存在经济垄断,各级政府除了直接掌握投资资源,还掌握较大的经济权力和经济政策资源。地方政府通过运用财政资金、干预银行信贷、指令国有企业投资等方式,直接推动开发区和城市建设项目投资,还通过提供土地、税收减免和资金支持,为各项建设项目创造条件,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重复建设。
最重要的还是腐败问题,就像刚才那条路,人为的拆了建、建了又拆,缺乏有效的监督,官商勾结,谋取利益,这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