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正在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这带着些寒意的夜风吹散了些她的烦躁郁闷,不再是之前的那般觉得这个世界彻底完犊子了,没救了,说实话她当时颓到只想赶紧去死一死,不过这个念头也只不过是表现了出来,她总不可能是真的去做的。
就像你暑假就要结束了,可是作业一点都没有写,可是无论你多么的抗拒,多么的难受,多么的想要弃之不顾,这件事情就明晃晃的摆在那里,等着你去完成,所有的痛苦和艰难都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迫在眉睫,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逃避的。
这夜越发的凉了,像是含了一斛雪夜的冰,唯有月色算得上明亮几分,但这亮又不是那种正大光明,坦坦荡荡的亮,倒是蒙了一层灰蒙蒙的软纱,此刻算不得多么威严壮阔的万剑门,在此刻透出了一种大道至简的古朴来,思过崖的那棵粗大的长青树此刻在萧瑟荒凉中依旧郁郁葱葱,倒像是月下落了一段剪纸的影像。
程染正准备离开这思过崖,看来二大爷说的没错,这个地方总归是有些气运的,她不过是将将行了两步,错过一簇枯草之时,只见那条透着绰绰竹影的来路上,有那么一个微弱的灯光趁着熹微的夜色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程染停住了脚步,心里透着点微微的异样来,虽说面前的那人与自己隔的远,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普通人,凭她的视力,即便是在几十里之外,若是想要看清一个人那也是可以的,可是面前的这点灯光微微的晃动着,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来人,到好似是那灯笼成精,自己跑了过来。
迷蒙的月光自他的身后不偏不倚的悬挂着,清夜无尘,月色流银,灯笼所发出的一点昏黄的光晕,与程染的距离慢悠悠的开始拉近,倒好似是在这寒凉的夜里施舍了点可怜的温度。
程染脑海中掠过许多的人选,连自己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想必是用了灵力遮掩,这人的修为想必要在自己之上,目前凌霄宗附和条件的少之又少。
直到面前之人走近了,那隐匿在微黄灯光下的身影才逐渐在寒凉的夜色中显露出来,他手里并没有提着什么灯笼,而是手心攥了一把如同莹莹月光般的光,那微醺的光线兀自照亮了来人一身细白的衣衫,映着身旁的竹枝纤细又笔直,光影渲染着一张淡淡的面容,他眉眼微帘,浓秀的眼睫透罩在眼下落了唯一一点的疏离。
明明眼前的人拢了这寒凉夜里唯一的一缕温柔,却让人望着便觉得从心底泛出了凄清之感,程染看着逐渐走近的身影,直到对方在她的前方缓缓的抬起眼眸来,才算是整个人从这微黄的光中脱离了出来。
程染第一眼瞧见对方,只觉得对方这双眼睛着实有些不同,不是说怪异丑陋,反而透着一种奇异的美感,可又不同于微生烛那般空洞的美,而是望着便有着遇上了黄泉彼岸的黄昏感。
怕是那守在奈何桥下的孟婆大概就生了这么一双眸子。
程染不认得这人,又念着面前这人大概修为极高,出现在万剑门里,怕不是那一峰的峰主,即便是这人瞧着极为年轻,但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年龄是最为琢磨不透的,二大爷那么一副高中生的模样,还不是照样是个五千岁的小老头。
因着不知晓对方的身份,这辈分也就没办法去论,程染又是个不会主动开口问话的人,如此一来,场面倒是有些沉默起来了。
“汐沉峰峰主,常淮右”
那人这般说完,便露出了极为轻缓的笑来,因着他太过于细白,又着了一身皓白的衣衫,这般笑起来倒是多了几分细软的贵气,不过这般软绵绵的样子却无论如何都让人软不下来,瞧着便是那种人前温润,人后杀伐果断的人。
“北海,白染。”
程染垂了眼眸说道,这视线下移,程染便瞧见对方手里的那微黄的光,于昏昏夜色中,当真是聚了所有的温柔,那托着光的手也秀气的不像话,瞧着不像男子的手,到好似是江南软糯的绣娘露出的纤细柔弱的手。
“原来是白主,失礼。”
常淮右嘴里说着失礼,语气倒是没有半分失礼的意味。
程染也知道这只是对方的客气之言,便没有放在心上,她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可能是她的手里只有自己的剧情,和男主的大概剧情,对于一些细枝末节的人物自是不清楚。
“白主深夜至此,可是有何烦心事?”
程染觉得面前这个瞧着软软淡淡的,没想到好奇心如此的旺盛,对于她来说,她定是不会对着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出如此熟络的话来。
“并无,只是随意走走。”程染不愿多说,便这般的淡淡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程染说完便又错身离开,她可没有大半夜跟个陌生人畅聊天的打算,她将将走了几步,脚下踏上了一截干枯的竹枝,发出了细微的断裂声,在此刻寂静的夜里,便刺耳了几分。
程染莫名的看向脚下,只见由她的脚下,向四周蜿蜒了一道细细的,微弱的红线,如同龟裂的纹路一般,从脚下注入了些许的生机,便疯狂的蔓延起来。
程染心里卧了个槽,她已经来不及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便急忙运气离开这里,只不过当她抬手结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灵力一丝都不见了。
那常淮右不过是片刻便落在了她身旁,什么都未言语,执着她的手腕将要将她拉出这莫名的阵法,不过到底是迟了一丝,那微弱的红光彻底的在竹林之中布满了细密的蛛网,他们被层层困在其中。
“抱歉,晚了一些。”常淮右勉强抿出一个薄薄的笑来,这笑带着些歉意,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眸带着些雾气,像是雨后带着点湿漉漉的云。
程染第一件将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手里抽了出来,她到底是不习惯,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甚至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这个动作是有多么的疏离。
“这是?”
程染看着周遭密密麻麻的红线,只觉得这都是什么东西啊?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