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干山事了,翌日一大早秦然便马不停蹄地回了德清县。
他进城到医馆时,已是正午,虹影仍旧昏迷着,没有苏醒的迹象。
进了屋,秦然刚好看见刘咏缘在替她诊断伤势,一旁还有白娘子候着。
“诶,秦公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白娘子有些意外,连忙为他倒了杯茶。
解开沾雪的蓑衣斗篷,秦然接过茶杯应声:“嗯,那边事情已经解决了,虹大人如何了?”
白娘子摇摇头回答:“这两天没有醒来过。”
恰好这时刘咏缘也完成了检查,面色轻松,起身过来道:“放心吧,这位大人体质也是强悍,似乎有自愈的能力,伤口虽然没有完全愈合,可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如今她呼吸平稳,脉搏清晰,应该再过一日就能醒来。”
这番话让秦然和白娘子都放心了许多,前者颔首答谢:“这次又是多亏刘兄了,最近真的太叨扰你了,而且接下来,恐怕会更加叨扰。”
“哈哈哈……”闻言刘咏缘控制住声音笑起来,完全不嫌麻烦,“我是大夫,治病救人天经地义,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尽管来找我。”
忽而他面露回忆,感慨着说:“嗨呀……说起来我虽不是德清人,但在这里也待了十多年,已经把它看成了我的第二个故乡。秦兄你们现在所做之事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我明白肯定是为了德清好,只要是这样,我能出一份力就很高兴了。”
“所以你千万不要客气,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肺腑之言最为动人,秦然心情荡漾,郑重点头道:“好,这话我记下了。”
接着他看向白娘子,她脸色疲惫,眼圈都泛了黑,一看便知是操劳过度,没有休息的缘故。
“白姑娘,这两天辛苦你了,先回去歇着吧。最近一个月,你少出来走动,城里有些不太平。如果遇见无法解决的事,可以来医馆找我。”
白娘子自知留在这里没有帮助,也就没多说什么,行了一礼后便告辞,“多谢秦公子,刘神医,那我便先走了。”
另一边的城隍庙,刘安戴着面具来到阴间,见到了被救回来的城隍爷等七人。
经过一夜的恢复,齐城隍他们虽没到全盛时期,可总算脱离了浑身无力的时候。
可他们见到当初带精怪前来的刘安时,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和敌意,只有平静甚至还多出一丝期待。
刘安自顾自进了大堂,站在中间打开折扇悠闲自在,笑道:“呵呵,看来诸位在阴山洞没有露出马脚,做得很好嘛。”
环视了周围站着的下属,齐城隍面沉如水,问道:“先前你说的条件,当真不假?”
刘安洒然一笑,召来旁边的椅子坐下,再次声明道:“当然是真的,我能让几个山野精怪装成你们而毫无破绽,把你们重新变回成人又有什么难处?再说你们已经试过了,孰真孰假自己还不清楚嘛。”
这话让齐城隍他们互相看了几眼,先后都点了点头。
最后由齐城隍出声道:“好,我们答应你。”
面具之下的刘安露出了肆意的笑容,满意点头,安排道:“很好,这是泰山的敕令,先前假冒你们的拿着它邀请过一次全省的城隍爷,我要你再次去邀请他们,说辞就是先前的是假冒者,如今真相大白,却也得到了事关浙江全境安危的重大秘密,希望所有城隍爷齐聚一堂好好说道说道。”
“借口就是这样,你自己润色润色,总之我要你把他们全都找过来,二十二天后,也就是明年的正月十八,我要见到他们。”
……
夜晚降临,绍运漕帮大院里也来了两个不速之客,手里提着两大麻袋。
即便有一门之隔,钱妙真也能闻到其中的血腥气味。
砰砰。
黑衣人来到她的房间叩门,钱妙真随之开门。
“谁家新燕啄春泥。”一名黑衣人说出来之前刘安交代过的暗号。
瞟了眼他们手上的麻袋,钱妙真沉声回答:“鬼灯如漆点松花。”
“给。”
对上暗号,黑衣人将麻袋放在门前,便干净利落地离开,没有多一句废话。
钱妙真拿上东西,关好房门,打开麻袋后她面色变得愤怒异常,里面当真是堆叠暴死的婴胎,好多甚至只是初具人形,竟被如此残忍对待。
拳头不自觉地攥起,她在心里为这些可怜儿默哀,暗暗发誓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随即右手挥动,两麻袋凭空消失。
左手一挥,麻袋又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是假的。
自从刘安在无底潭下对她说出计划后,钱妙真便找来猪牛羊,用法术精心制作了几麻袋假的死婴怨胎,就是要趁这时候来个调包计。
可怜孩子既然没法活着见到人世,那也不能继续被人利用当作祭品,至少要入土为安。
检查无误后,钱妙真拿出令牌呼唤刘安前来。
很快,后者就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麻袋,微笑道:“不愧是最会办事的韶玥,应该是刚收到就通知本尊了吧。”
“这是你的命令,我当然会做到。”钱妙真不去看他,目光看着门外的庭院,装出一副不忍心的模样。
这样做不会让刘安起疑,毕竟韶玥愿意做是一回事,可对这些无辜惨死的胎儿心生怜悯是另一回事。
果然,刘安听出来不对劲,但也没在意,笑吟吟地问:“怎么样,想好如何让那秦然发现无底潭的祭坛了吗?”
钱妙真摇摇头,依然不去看他,只是回答:“没有,圣尊你的要求有些高,我正在想办法。”
“嗯,不急不急,还有二十来天,慢慢想。两天后,你伺机坏了城南的水门。本尊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从她房间离开之后,刘安却没有带着死胎去无底潭,而是来到城郊慈相寺,将手中的麻袋化为灰烬,任其随风雪飘散。
他望着山下的县城,摇头无奈道:“师父啊师父,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祭坛开不开启都无所谓,因为我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他的目光好像在城里寻找什么,最后停在了刘氏医馆,露出来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