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想到少女会主动坦白，钱妙真竟没有立即开口。
没有得到回应，李寄以为她不相信，于是又说：“算了，当我没说。”
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只剩下彼此的脚步声。
这蛇洞蜿蜒曲折，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底，尽头还分成了三个岔路。
这时李寄指着中间那条路说：“先去这里面吧。”
语气带着些许悲伤。
钱妙真看过去，也感应到了什么，就点头答应，燃烧的符纸先行进入。
复行近百步，终于又到了尽头，只见里面岩壁洁白，地上有五具白骨，看身形是小孩。
李寄默默地走上去，摸着其中一具白骨，有些悲伤地说：“这些都是先前被献祭的女孩，与我同龄，却丧命于此。如果我不会法术，如果钱大师你不在，只怕我也会葬身蛇腹了。”
听见这些话，钱妙真内心不禁感慨。
是啊，如果……如果我能早点发现蛇妖，如果没有这阴阳变，如果当年我没有心软……
无论人还是像她这样的仙，都有遗憾，都希望有如果，只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去争取，去阻止。
这是钱妙真之所以坚持入世，行走天下的动力。
眼角留下一滴泪水，李寄慢慢起身，向她请求道：“大师，我想带她们出去。”
“这是自然，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做。”
点头应声一句，钱妙真伸手一招，就将五具白骨收走，不见踪影。
“走吧，去看看其他两处地方。”
右边岔路的尽头藏的是那蛇妖平时偷走的庄稼农具等等，还有一些金银财宝，也被钱妙真收走，打算出去后还给失主。
左边则是一个宛如大铜锣的造型，地上一圈又一圈的半弧，应该是平日里蛇妖睡觉的地。
检查完毕，两人便原路返回，很快就回到了拜庙，远远地就听见一声声狗叫，非常有敌意。
李寄以为黑夜有什么危险，赶紧跑出庙外，来到蛇妖尸体前，却见黑夜对着旁边大叫，但周围又没有任何东西。
后面钱妙真跟上来，见到黑夜这个样子，隐约间又有阴冷的气息在周边徘徊，她便知道恐怕是阴差来带蛇妖的魂灵走了。
没有丝毫犹豫，钱妙真对着黑夜叫吠的方向打出一张泛黄纸张。
黄纸飞出一丈远就像粘在东西上似的，停住不动，接着一个衙役打扮的男子渐渐显形。
他脸色惨白，两眼黑圈，手里拿着锁链，正拷在一个发胖男人手上。
自己被唤出来，阴差蒋常窘迫又紧张，冲着面前两人一狗讪笑道：“嘿嘿，小的名叫蒋常，过来收魂，不知有什么事找我到阳间啊。”
若是换了旁人，他早就一脚踢上去了，只是胸口上这道符纸，不仅让自己显形，而且还重如灌铅，想动都困难。
只这一招，就让蒋常明白今天碰到高人了，自然要摆低姿态。
然而钱妙真却心生疑窦，指着他旁边发福男人问道：“你缉拿的这人是刚死掉的蛇妖？”
这话让李寄也抬眼去看阴差，目光中有着震惊和疑惑。
“正是。”蒋常以为对方觉得惊奇，便拱手解释，“这蛇妖在此作乱多年，今晚不知得罪了哪位能人，死在了这里。他虽形体变化，原本却是人，故而死后阴魂也就恢复成人的样子了。”
“蛇妖是人变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李寄还是忍不住怀疑。
而钱妙真的心也一点点往下沉。
人变的蛇妖，身体里又有阴阳变，这手法和韶玥的情况完全相同，说明出自一人之手。
而蛇妖已经猖狂放肆了五年，这说明阴阳变的这一举动在浙江早就开始了。
这时她想起来之前王万里交代说自己十五年前就加入过莲花会，后来退出，但也是在五年前又被迫重新参与。
整整十五年，莲花会始终隐藏得很好，甚至连她都瞒过去了。
可最近短短一两个月，怪事接二连三地暴露，不单单是它的计划到了关键时刻，恐怕还和一个人有关。
“是，是啊。”蒋常不明白为何这个小女娃反应这么大，“还不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我还等着回去向城隍爷复命。”
李寄来了兴趣，好奇这人是怎么变成蛇妖的，就坦白道：“他是我杀死的，他变成蛇妖在庸岭为害五年，之前一直不知道原来是人。”
闻言蒋常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上下打量了李寄一番，没看出什么明堂来，反倒是旁边的钱妙真给他很大的压力。
“你先等等，我们要问他几个问题。”
说完，钱妙真不等对方回应，就转头去问胖男人：“你是谁，为何会变成蛇妖？”
见这个样子，蒋常还能说什么，只能默认了。
而自从出现就目光呆滞的发胖男人此时眼珠子终于动了动，张开嘴回答道：“我，是谁？姓名，已经……记不住。有仙女，交合后，我，我就变成了蛇？”
他说话生疏又结巴，就像刚学会讲话一样，有些字眼必须要斟酌一二才能听明白。
看来因为变成蛇五年，连说话都变得吃力了。
钱妙真无奈，她有手段直接搜索男人的记忆，可这样有违道，而且阴阳两隔，各有各的规矩，不能随意破坏。
尤其是她这样的得道仙人，更不能明知故犯，否则惩罚更重。
只是什么仙女，交合，就变成蛇，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已有的线索还是太少了，想不出来。
看来是该去一趟德清县，看看秦然那边查出了什么。
心中打定主意，钱妙真便收回符纸，道：“你们走吧。麻烦你托句话给本地城隍，问出来关于这人的经历，可以的话还请转告我，我叫钱妙真。”
“是是是，话我一定带到。”
蒋常答应一声，随即就带着犯人消失了。
心里虽然好奇，但李寄并不喜欢多问，反正对她和村子来说，蛇妖已经死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这蛇……”
话音未落，黑夜便跑过去把变小的蛇妖咬在嘴里，两眼汪汪地看着钱妙真。
后者摇头一笑，不再说什么，带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