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你这样的伤势，没有个两三月是无法恢复过来了。”
翌日白天，来福客栈的房间中，刘咏缘看着秦然那用白布包着的两只手臂，心里很不是滋味。
白布里面裹有用来固定的竹板，然后用两条线绕过脖子来悬挂手。
如今秦然是一点也不能动手了，按刘咏缘的说法，右手碎了两截，左手碎了三截，事后还坚持与人打斗，没有废掉就已经是奇迹了。
闻言秦然沉默，这也是他受过最严重的一次伤了，以前顶多是划破点皮，再不济出点血。
现在算是两手暂时残废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以后日常生活都要成问题。
而且非常痛。
屋内第三个人白娘子黯然抹泪，愧疚道：“都怪妾身，秦大哥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嘴唇发白，纵使很痛，但秦然还是安慰道：“白姑娘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凶手的错，只是你真的认为是宋柳吗？”
昨晚袭击事情结束后，赶来的人迅速就报了官，去了德庆县衙门将此事前因后果一一讲明。
在秦然出现的动机上撒了个谎，说是在外闲逛，发现医馆传来尖叫声，便冲进去帮忙。
而至于凶手是谁，当时先后出现的两个黑衣人都是蒙着面的，刘咏缘并不清楚，秦然则是不想让县衙的人去逮捕宋柳，从而将其惊走。
但白娘子却一口咬定凶手之一是宋柳，因为期间那人说过几次话，声音就是他。
并且她对宋柳的那双眼睛印象非常深，平时后者就总是用淫邪又充满欲望的眼神看自己，故而在看见那黑衣人的眼睛一瞬间，便认了出来。
还没完，白娘子还怀疑之前杀死自己的两个凶手，除了妖道归一，另一个便是宋柳。
不然无法解释她刚复活，宋柳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不得不说，白娘子虽然身份卑微，可头脑聪明，思虑敏捷。
德清县令听完，马上派人去宋柳的住处以及花柳巷逮捕嫌犯宋柳，可惜都扑了个空。
住处自不用说，根本没人。
花柳巷那边寇娘则是交代，晚上吃过饭后，宋柳就说有件大事要办，就转头离开了，她也不知道具体要去干什么。
“肯定是他，秦大哥，他那双眼睛实在让我非常不舒服，因而记得很清楚。”
现在说起来，白娘子脸上也仍会闪过厌恶的神情，可见宋柳给她留下了多深的印象。
于是秦然不再说话。
“只是秦兄，没想到你竟然是临安那边的活无常，过来还是查案子的。”
刘咏缘忍不住惊叹，昨晚发现救命恩人是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秦仲时，当真是震惊。
从县衙离开后，刘氏医馆房屋被毁，暂时不能住人，就来到这来福客栈留宿。
接着秦然便说自己来这里其实是暗中受官府所托来此调查一起案子，嫌犯可能就是宋柳。昨晚发现宋柳悄悄离开花柳巷，他便一路跟踪，这才有了后面的医馆大战。
但是什么案子，受官府的谁所托，怎么查到宋柳的这些他都没有说出来。
刘咏缘和白娘子两人也识趣地没有追问，都说是秘密调查了，肯定不会讲的。
闻言秦然面露歉意，说：“这点还望你们多多包涵，谎报姓名实乃无奈之举。”
“秦兄何出此言，且不说你救了我们二人的性命，本也是有要事在身，当然是不能告与外人的，我们都理解。”
刘咏缘连忙摆手，神色郑重地纠正他的说法，然后恨恨道：“只可惜让宋柳跑了，如此歹毒的一个人，怕是在这之前就害了许多性命。”
“白姑娘，你对寇娘这个人了解多少？”
现在宋柳这条线索断了，秦然只好从他的同伙寇娘入手。
他提起寇娘，白娘子有些意外，疑惑问：“秦大哥是认为她也有嫌疑吗？”
秦然摇头解释说：“不是，但我听说宋柳常年住在寇娘那，或许无意间会透露出什么。”
“嗯，秦大哥说得有理。”白娘子回忆一阵，然后轻启薄唇，“妾身在花柳巷鲜少与人接触，对于寇娘实则也知道不多。只听说她长得很美，为人热情好客，喜欢去河上泛舟，一去就是几天。”
“泛舟？”秦然若有所思，进一步问，“是只在城里，还是有出去过？”
白娘子右手食指贴在下颌，带着歉意说：“这个妾身并不清楚，等回去后，妾身替秦大哥问问。”
但秦然果断拒绝了：“不必，如果寇娘也有参与，那你去打听无疑是打草惊蛇，会害了自己，我来想办法吧。”
“秦兄，就先到这里吧，大家都先休息休息。”
聊得也差不多了，三个人都胆战心惊了一整晚，完全没合过眼，都比较乏累，于是刘咏缘主动提出结束谈话。
对此秦然没有异议，点头答应了。
……
德清县外东北十里远，有一座香火冷落的寺庙在这个冬季苦苦支撑，叫作慈相寺，里面住着五个贫穷潦倒的和尚。
这天有两位寺庙的老朋友前去上香，并借口在庙里留宿。
正是被通缉的宋柳和归一二人，当然他们每次来这里都做了一番伪装，叫人看不出来。
屋子之中，两人裹着被子。
“我说宋老弟，你这是怎么回事，杀一个小女子都能失手。”
妖道归一虽然长得高大，可声音尖细得跟个太监一样，再出口嘲讽，当真难听。
宋柳闭着眼平复心中的恐惧，没有心气和他逞口舌之利，说道：“现在你我都是丧家之犬，只能在这破庙苟活，便也别互相挖苦了。”
此话果然奏效，归一收起笑容，沉着脸默不作声。
见状宋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今寇娘对我们失望至极，要不是念在多年的苦劳上，我们肯定会进土里当养料。即使叫我们来这里等通知，也不知道最后是死是活。”
“宋兄倒也不必如此悲观。”归一重新抬头看他，仔细分析起来，“你我在这关键时刻搞砸了两次，按寇娘的性子，她可不会念及什么旧情的。现在让我们来这里等信，就证明我们还有用处，有用就死不了。”
但愿如此吧。
这话宋柳并没有说出来，他望着窗外已经稀疏飘落的白雪，心里只觉异常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