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父亲,您何出此言?我怎么会恨您呢?”
秦锐缓缓说道:“这些年我很忙,陪你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陆老陪着你,我知道你跟陆老感情很深,在你心里陆老怕是比我这个爹还重要。”
秦泽手握的更紧了,低着头说道:“父亲永远是父亲,您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
秦锐笑了笑,说道:“我杀了你师父,你心里一定是恨极了我,甚至想过要杀了我吧?”
秦锐的声音很轻,但传到秦泽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
秦泽猛然抬头看向秦锐,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急忙说道:“我没有,父亲……”
“你不用解释。”秦锐打断了秦泽的话,继续说道:“你还想过要打开城门,向刘赢投降吧?”
秦泽脸色瞬间煞白,双手不停的颤抖,强烈的恐惧感差点让他窒息,下意识说道:“我没有……”
秦锐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说道:“你要是没这么想过,那我对你才真是失望了。”
秦泽愣了下,脸上露出了迷茫之色,一时间不知道秦锐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国联军的人跑了,城中将士也多无抵抗之心,百姓更是恨不得刘赢早点打进来。”秦锐说道:“咱们已经败了,与其等着城破被抓,不如主动打开城门,兴许还能保你一命。”
秦泽下意识问了句:“那父亲您呢?”
问完秦泽就后悔了,这么问不就相当于承认自己想过打开城门投降了吗?
秦锐看了眼秦泽,并没有动怒,语气依旧平静:“你觉得刘赢会给我活路吗?”
秦泽沉默了会儿,说道:“咱们可以退出西岭,随便去云岚国、月神国都行。”
“你还是没看懂现在的局势。”秦锐缓缓说道:“我是西凉王的时候,对他们还有用,所以他们对我还算客气,可若是逃离了这里,我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
秦锐继续说道:“大赵国容不下我,云岚国那些国家同样容不下我,为了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把我绑起来送给大赵国的皇帝。”
秦泽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父亲,以您的实力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也能安度晚年。”
秦锐问:“我走了,你怎么办?”
秦泽愣了下,低声说道:“我打开城门,迎接刘赢进城,他应该不会为难我。”
“不够,只是打开城门,这点功劳不足以保全你的性命。”秦锐说道:“不过加上我这颗脑袋,应该就够了。”
秦泽浑身一震,一脸震惊的看着秦锐:“父亲,你在说什么?”
“咳咳……”
秦锐忽然咳出一口乌黑色的血,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发紫,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秦泽被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了秦锐:“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你不用紧张……”秦锐缓缓说道:“你听我说,等我死后,你砍下我的脑袋去打开城门,迎接刘赢入城,看在我这颗脑袋的份上,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不!”秦泽慌了,原本心里对秦锐的所以愤怒与不满,此时消失的干干净净:“我不要你死,父亲,你不能死?”
“你这是中毒了?解药呢!”秦泽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满院子都是青甲兵,却无一人进来。
“药呢?父亲,药呢?”秦泽慌乱的在秦锐身上找来找去,可什么都没找到:“父亲,快把药拿出来啊!”
“没有解药。”秦锐笑着看着秦泽,鲜血不停的从嘴里流出:“看到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我很欣慰,以前没能多陪陪你,为父其实很后悔……”
秦泽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带着哭腔说道:“父亲,你别说了,快告诉我解药在哪里……”
秦锐身后替秦泽擦了擦眼泪,说道:“记住,等我死后你不能表现出任何悲伤的情绪,还要表现的对我恨之入骨,这样刘赢才会允许你活着……”
“院子里的青甲兵都是对我秦家忠心耿耿之人,我死之后他们就会解散,但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就会重新聚集……”秦锐声音越来越弱,“这是我为父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父亲若是死了,我岂能独活?”秦泽红着眼睛说道:“我秦泽,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糊涂!”秦锐气急,“你若是死了,为父岂不是白死了?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秦家香火,决不能断!”
秦锐喘了几口气,抬头望着屋外,语气悲凉说道:“我费尽心思想要摆脱做棋子的命运,可后来才明白,我以为摆脱了皇帝的控制,跳出了棋局,其实一切都在皇帝的算计中……”
“做棋子,一旦入局,生死便不由自己……”秦锐喃喃说道:“至死方休……”
秦锐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力垂落下来。
“父亲!”秦泽大喊一声,可秦锐的眼睛再也没睁开过:“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秦泽瘫坐在地上,看着秦锐的尸体,脑袋还在嗡嗡响:“不,这不是真的,父亲怎么会死?这不可能!”
秦泽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之前的确恨秦锐,也想过打开城门迎接刘赢进城,他甚至想过秦锐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后怒不可遏的样子。
他唯独没有想过秦锐会自杀,没想过结局会是这样。
秦锐用自己的人头,送了秦泽一个最好的投名状。
“这算什么?”秦泽看着秦锐的尸体,失魂落魄:“你明知道我恨你,明知道我要害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就因为我是你儿子?”
秦泽看着秦锐的尸体发呆,沉默了许久,一言未发。
一个时辰后,秦泽浑身是血的从屋里走了出来,神色冷漠,手上还拎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院子中,数百青甲兵列着整齐的队形,秦泽提着人头走出来时,数百青甲兵同时单膝跪了下来,沉声喊道:
“恭送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