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
墨允最后一遍看过了地形图。
“确定在哪儿了吗？”蒙千言扎紧了头上的头巾，轻声问道。
墨允点点头，“确定了。”
他合上地形图，“我们出发吧。”
从未来过匈炎，对匈炎的一切，蒙千言全然不了解。墨允在前，她就在后面跟着。
他们趁着夜色出了城，一路快马。
又慢慢放缓了速度。
蒙千言侧耳去听，“听到了很多巡逻的声音。”
“就是这里了。”墨允说。
蒙千言放目看去，只见一座高高不见顶的山脉就伫立在眼前。
“我们得下马走路。”
“好。”
下了马，马儿拴好。
一前一后往山的方向走去。
越是走近，他们就越是能够看清楚，里三层外三层的巡逻士兵了。
那些金发碧眼人高马大的人，一队一队的巡逻着，守卫着这座山简直就像是在守卫皇庭。
“怎么进去？”
“再等一等，他们夜深了，就会乏力了，然后一点一点溜进去。”
蒙千言点点头。
他们虽然守卫森严。
可是，到底是夜里。
悄悄地一道一道躲开巡逻而溜进去，也不是很难。
只要到了高处，这些士兵就奈何不了他们了。
那层层灌木，怪石嶙峋，他们找不到他们的。
又往前走了一会，墨允伏低了身子，“我们慢慢爬。”
“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些巡逻的士兵渐渐松懈了。
本来么，他们是来从军的，竟然让他们守卫一座山。
可能他们也不相信，这个时候真的会有人来。
瞅准了时机，墨允握起蒙千言的手腕，“我们迅速行动。”
他们穿过了第一道巡逻线。
很快，又如法炮制，用了两个时辰去等待，然后穿过了最后两道巡逻线。
“呼——”
蒙千言站了起来，“终于过来了。”
“时间不等人，已经子时了。”墨允看了看月亮，“走，我们去采药材。”
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些药材。
青墨色的草药，一片一片地长在灌木丛里。
来的时候，柳元道长特地说过，只要根部就好，叶子没有用。
所以，墨允下手就拔，而蒙千言在后面，麻利地把叶子扯掉，把根部留下来，塞进带来的布袋子里。
这里到处都是扎手扎脚的灌木。
不多时，蒙千言就被刺得满手都是伤口和血点子。
“嘶——”又被扎了一下，蒙千言皱眉。
墨允回头看她，“受伤了？”
“一点点。”
“忍着吧，下去后，我去给你买药。”
“嗯，我明白。”
大好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就算痛，也要把这些药材带走。
这种药材只是药方其中的一味，只要这样带走几次，就足够了。
这一个夜里。
他们都在迅速的采药和摘叶子。
到了后半夜，蒙千言感觉自己的双手都麻木了，眼神也变得惺忪起来。
可当他看见墨允还在努力着，她就没有理由停滞。
大赫是魏家的大赫，跟十七哥又有什么关系。十七哥尚且在拼尽全力，她怎么可以歇息。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
两个人一直在努力。
就算受伤，也不敢大声的说话，生怕引来山下那些守卫的士兵。
好似过了很久很久。
她听见墨允说，“好了，我们得歇息一下，天亮了，我怕下面有人上来搜查。”
蒙千言睁开眼睛，的确是晨光熹微了。
他们找到一个背风背阳的地方，挨着坐了下来。
太累了，蒙千言都睁不开眼睛。
“喝口水再睡。只能睡一会儿，一会没事了，我们继续采药。今晚，再走。”墨允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个小的水袋，对着蒙千言狠灌了一口。
残余的水流在他的手背上。
他那双曾经葱白如刀削修长的玉手，竟然已经满是泥土和血迹。
蒙千言睁开眼睛，看着他的手，喃喃，“十七哥。”
“嗯？”
墨允自己也喝了一口水。
“你对我很好。”
墨允勾了下唇角，“别那么多话，一会儿，我把你丢到山下去。”
“你不会那么做。”蒙千言很肯定。
“唉，怎么办呢？谁让我是个侠客，谁让你口口声声叫我十七哥。”
蒙千言靠在山脊上，“十七哥，要是我们平安回去，大赫也赢了，你去哪儿？”
“我继续当个侠客。”
“你会成亲吗？”蒙千言道。
墨允曾经说过的话，她都记得。
可她已经有了子衍，心里就不会装下其他人。
但她希望墨允好，跟她和子衍一样好。
墨允瞥了她一眼，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也许吧，如果有个貌美如花，愿意跟我执剑天涯的女人，我也许会成亲。”
蒙千言扑哧一声笑了，“会有的。”
“我也认为会有。”
墨允收回了视线。
他会不会成亲，事实上，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这样说能够让蒙千言安心。
在很多个寂静的睡不着的夜里，他也曾认真地想过，蒙千言这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出现意味着什么？
是月亮吗？
给他方向。
是月亮吧。
在黑暗里，也会把他照亮。
也许他真的应该找个人成亲，在某个时间段，也去安定下来，生两个孩子，教他们习武念书，倒也是不错的时光。
当然，在此之前，他得帮他的妹妹和妹婿度过眼前的难关才是。
如同他所预料，山下的巡逻士兵们上来巡逻了。
他们早在采药的时候，已经把药材的叶子埋进看不清地形的灌木中，那些士兵应该不会发现。
果然，一个时辰后，那些士兵就下山了。
墨允叫醒了蒙千言，“我们得继续再干一会儿。”
像是在昨夜里一样，他在前面麻利地把药材连根拔起，蒙千言在后面把根部收起来，然后一起把那些叶子掩埋。
午时的时候，又来巡逻了。
巡逻的士兵下去后，他们一人吃了一点干粮。
带来的袋子，已经鼓鼓囊囊，不能再装。
于是他们安静下来，等待着夜晚地到来，他们得回去，把这些药材运到大赫去，那里的子民和士兵们还在等待他们。
夜终于来了，他们的时机也到了。
“我们该出去了。”
墨允拖着袋子，对蒙千言道。